“好吧。”
沈承聿便妥协了。
宋明珂觉得这人放弃得如此轻易,似乎是有诈。她试探道:“你生气了?”
沈承聿道:“为何生气?”
“因为我不肯帮你。”
沈承聿淡然地笑了一下。
他道:“此事本就是我心急,你不帮我,也在情理之中,我为何要生气?”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宋明珂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伸出手,为沈承聿整了下衣领,道:“伏卿,你同样身在高位,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我手下的人太多,我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处境。”
“我明白。”
沈承聿用温热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宋明珂垂下眼睑,微微一笑,轻轻地啄了下他的唇。
沈承聿轻轻地按着她的脖颈,回吻了一下。
“今日早膳都没吃好,午膳的时候多用些。”
宋明珂疑惑。
沈承聿抵着她的额头道:“一会我出去一趟,就不在家中用午膳了。”
“那好吧。”
“不过这个,我得拿走。”
宋明珂眼睁睁看着他把这一摞名单给拿走了。
“你要作甚?”
“沈承聿,你不要胡闹!”
“沈承聿!!”
回应宋明珂的只有关门声。
喊完了宋明珂才愣了一下——她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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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谓之赤诚,谓之铮铮铁骨,无所畏惧。
大渊就有着这么一个肝胆。
他曾经以一己之力,头系白绫,两袖清风,走进那太极殿之中,以自身为死谏,将贻害大渊的蛀虫一道都送进了深渊。
皇帝亲自题字,谓之“大渊肝胆”。百姓敬仰他,尊重他,路过他的府邸,骑马者下马而行,步行者礼让躬身,孩童不敢喧闹,府邸周围安静得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沈承聿现在就正往这“大渊肝胆”的家中走。
他拎着一壶酒,背着手,悠闲地走在街上。看起来很是低调。
徐向哲府邸所在的街口干干净净,顺着这条街走进去,就能看见徐向哲的家了。
沈承聿看起来走得不快,但他步子大,几下就走了进去。
结果刚一走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
“给爷停下!”
沈承聿侧身一让,却感觉一阵风掠过,一个布衣男子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他身后跟着一个游侠儿打扮的人,紧紧地追着他。
“你给爷停下!听见没有!”
“你奶奶的!”
俩人一跑一追,眼看着就要接近徐向哲的家了。就在此时,那布衣男子突然脚步一停,这猝不及防的停顿,让那游侠儿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日你娘!作甚!”
他大声吵嚷,却被这布衣男子拦住了。
“别吵!闭嘴!”
游侠儿:“?”
“前面是徐大人的府邸!你吵什么!”
那游侠儿瞪着眼睛,赶紧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他还朝着徐向哲的府邸鞠了好几个躬,连忙嘟囔道:“徐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不是故意惊扰大人的!”
“呵呵,看你打扰了大人该咋办。”
“你别放屁!”
游侠儿一惊,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道:“今天你必须和我打,有本事你他娘的就在这里待一宿!”
布衣男子想了想道:“那咱们先别打,等出去了,我再和你打。”
“行!”
沈承聿就眼睁睁看着刚才还要死要活的俩人,勾肩搭背地出去了。
就算淡然如沈承聿,此刻都不禁咋舌。
他知道徐向哲在百姓中声望很高,但是这也太夸张了。
于是沈承聿的步子都小心了起来。
徐向哲的府邸门口很是干净,一如他这个人一般。府邸一旁种着一棵笔直的树,尽管树叶枯黄,但却从不弯腰。
一个小门童正在门口打扰落叶。
他正低着头专心打扫,却见一双精致的靴子停在了眼前。这小门童一抬头,却见一高大英挺的男子正看着自己,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自是不敢轻易接近。
这门童下意识就道:“这位大人,您……您是?”
沈承聿道:“我是安北侯,找你们徐大人。”
门童吓得扫把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道:“您请稍等!马上为您通传!”
门童很快就回来了,恭恭敬敬地请沈承聿进门。
说来也是惭愧,沈承聿是从来都没来过徐向哲的家的。
他在朝堂上没少挨他的骂,徐向哲和他其实关系不算好,但是对于这个人,沈承聿是由衷钦佩的。
徐向哲的家不大,很简单。
干干净净的小院,前厅,后院,整整齐齐,很快就能走到头了。
下人也不多,能看到的,也就那几个。
这是朝廷二品命官的家,说出去,估计也没几个相信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能说明,徐向哲此人,问心无愧,清正廉洁。
沈承聿打听了一圈也没看见徐向哲。寝房没有,书房也没有。
他在院子里头转悠了一圈,正疑惑着徐向哲是不是出门了,然后就听到上头传来了徐向哲的声音。
“这儿。”
沈承聿一抬头,却见徐向哲居然在自己寝房的屋顶上,半蹲着,似乎是在修什么。
徐向哲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水,对沈承聿道:“你自己想法子上来吧。”
沈承聿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跳,借着屋顶旁边的树枝,直接跳到了树上。
徐向哲正在修补屋顶,为此,他闹得原本挺白净的脸都黑乎乎的,活像是从灶坑里头钻出来。
沈承聿道:“这是?”
徐向哲把瓦片一放,发出了当啷当啷的声音。他道:“屋顶破了。”
沈承聿上前,却见徐向哲脚底下的瓦片确实露出了一小块。这样冷的天,若是一直任由这洞放着,怕不是要冻病了。
徐向哲抬头道:“你来做什么?”
语气又臭又硬,活像沈承聿欠了他二五八万。
“一会儿再说,先堵上再说吧。”
沈承聿挽上了袖子,蹲下身,开始帮徐向哲修补起了屋顶。
徐向哲看了看他,擦擦脸上的灰,没说什么。
忙活了一会,沈承聿便把屋顶给补好了。
“先堵着吧,”沈承聿拍手道,“暂时不会漏雨,明日记得找个工匠,把这处瓦块填上。”
徐向哲坐在屋脊上道:“多谢。”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