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过后,迟允走向了自己的马车,却见简卓站在马车旁边,捂着自己的腹部,面色苍白。迟允回头看了看王府门口停了一排的马车,转头对简卓使了个眼色,简卓仿佛是要撑不住,便进了马车。
迟允上来了之后,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迟允皱眉,却没说什么,对许泽点了点头,许泽便找出了一个药箱。
简卓这才把手拿开。却见他手掌之上全是血,腹部也受了伤,身上的衣物都被鲜血染红了。许泽扒开了简卓的衣襟,也不禁皱了眉毛。
“这,简大人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简卓喘息了一下,才舔了舔嘴唇道:“……一言难尽。”
迟允看着许泽给简卓上药,道:“认出来是谁了吗?”
这话好像打哑谜似的,然而简卓却是明白的。他低声道:“我不知道那人是长公主手下的什么人,但是武功不低,应该没有夏奕高。”
迟允点了点头。
许泽瞪大了眼睛道:“长公主?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外头马车开始缓缓行进,迟允靠在软枕上道:“齐王已经和万俟恭有了勾结。”
许泽惊讶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这是在作死啊!”
“我都知道的事情,长公主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迟允把手搭在了窗棂上,道,“今日我叫简卓守在王府外,就是为了堵长公主的人。”
许泽不明白。
他道:“大人,您怎么开始和长公主作对了?”
“我还没说完,”迟允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今日万俟恭应该派了人和齐王的人接应,长公主接到这个消息自然会想办法阻拦。”
“那您又要拦住长公主的人……”
迟允捏起了小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把玩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这件事若是被长公主发现了,齐王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随之便是与齐王一道的世家。这样下去,我自然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许泽一下就明白了。
但是许泽实在不是敢深想。
众所周知,世家之首就是秦家。
迟允已经盯上了世家,那么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秦家。秦正广一旦下马,那么最有可能接替秦正广的人是谁?
除了迟允还能有谁?
路上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许泽只是简单地给简卓处理了一下伤口。到了迟府,迟允也没有让简卓回去,而是叫下人拾掇了间屋子出来给简卓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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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翌日,早朝过后,京城中却原地响起了一道惊雷。
玉霖公主,准丹王妃,杨家嫡女杨宥枝,因为通敌卖国,涉及挑起准丹与大渊两国战争,被飞花卫捉拿正法。
宋倾岚在早朝上动了极大的怒火,当即下了圣旨,杨宥枝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并且直接判了杨家诛九族,就连京城外的杨家旁支也不可避免。
杨家全族,于十二月十七午时,斩首示众,迟允亲自监斩。
宋倾岚圣旨刚下,刑部的人就带着旨意直接到杨家去拿人抄家。
原本风光无限的杨家,此刻就连匾额上头仿佛都渗出了一丝刺目的血意。青天白日之下,那漆黑厚重的门板挡住了门外百姓们议论纷纷的视线和嘴脸。御林军围成了一列守在门口,冷色的兵刃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杨府之内更是凄惨至极。
身着粉粉绿绿的丫鬟们跪倒了一片,还有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丁。杨家的二房、三房和他们的妻妾儿女,都被控制住了手脚。府中的哭泣声连绵不断,或尖锐或低沉,都带着一种摸不着的绝望。
深深的绝望。
这种绝望是那样真实,传到了杨府门口围观着的百姓的耳中,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汗毛竖立。
“行了,别看了,”汤付霜看了一眼抻脖子翘脚尖的敏娅,道,“这么多人挡着,你也看不着。”
敏娅道:“可是我好想看看呀!”
“又不是什么唱戏的,没什么可看的。”
汤付霜转身就要走,敏娅拽住了他的袖子道:“哎哎,你干什么呀,你别走得这么快呀。”
敏娅看着汤付霜的背影,紧跟了几步追上了他。她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你怎么总是好像对我爱答不理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啊?”
这是敏娅第二次这样问了。汤付霜眼神躲闪,也没侧头去看敏娅,只是道:“我不讨厌你。”
“你就是讨厌我了!”
“你走吧!”敏娅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道,“你也别管我了,你自己去找潘姐姐去吧,就让我饿死在街头,反正我也没人管!”
汤付霜叹气。
他回过身,面对着敏娅,也蹲了下来。两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就这么蹲在了路边,他们的衣摆都落在了地上,可却没人在意这件事。
汤付霜看着敏娅头上的旋旋儿,再一低眼,却见她纤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灵动生活。汤付霜的喉结动了动,又红了耳尖。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不敢面对她。面对着她,他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拾起来的从容不迫都会被粉碎。
汤付霜耐心道:“现在很冷,跟我回去吧。”
敏娅把脸埋在了胳膊里。
汤付霜拽了拽她的小辫子,道:“跟我走吧。”
敏娅抬起头,眼中带了一点怒意拍开了他的手——她讨厌别人拽她的小辫子!
汤付霜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拨浪鼓,甩了两下,道:“别生气,这个送你。”
敏娅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拨浪鼓是为了哄潘姐姐的孩子玩,买下来的。
敏娅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就走了。汤付霜把拨浪鼓塞进了怀里,一边哄她一边跟在敏娅的身后。
汤付霜无奈摇了摇头,他随意一转头,瞥见了一家首饰铺子前头站着一对男女,那女子身形曼妙,一身胭脂色的长裙十分抢眼,她身边的那布衣书生则是拿起了一只玉簪比在了女子的发髻上头。
汤付霜总觉得这女子眼熟。
他停下脚步——
沈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