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中营的日子过得很快,没日没夜的训练林枝已经忘记了时间,集体宿舍墙上那发黄的日历提醒着林枝,今年已经是来到这里的第五年。
她没有朋友,除了那个新来的,经常会找她说话的男孩,他仿佛很乐观,总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林枝不理解他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中也能笑得出来。
他跟她不一样,他被送去做一些秘密实验,听别人说男孩的父亲是个大人物,这里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或许吧,因为林枝从没见过他被针对亦或者受罚。
林枝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这里的铁墙有五层楼那么高,听说表现好可以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或许有逃出去的机会,所以林枝每天都拼命训练。
林枝正在公共的洗衣间洗着自己的衣服。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走过来,一把打掉林枝的洗衣盆,里面的衣服掉出来沾满了泥土,丸子头还用脚踩在上面碾。
“林枝,没看出来,你真爱出风头呢”
林枝是训练营里表现最好的一个,每次都是她先休息,自然会招来嫉妒。
“是啊,怎样?”
林枝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衣服,这里有规定,打架斗殴会被滞留一年,这个蠢女人既然想留下来,她就帮帮她好了。
丸子头叫王瑶,因为她到孤儿院的时间最久,就嚣张惯了,一帮人怕自己被欺负就都当起了王瑶的小跟班。
王瑶看着林枝波澜不惊的脸就来气,从林枝手里扯过捡起来的衣服扔给旁边的女生。
“给她剪烂,我看她怎么洗”
林枝也不抵抗。
王瑶一把抓住林枝的长发就把她往地上按。
“都给我按住她”
一帮女生上下其手,林枝不敌众人,被老老实实按在地上。
王瑶端起旁边混合着洗衣粉的脏水就往林枝头上浇,林枝身上还有训练的旧伤,伤口的因为脏水的刺激引发剧痛,不断刺激着林枝愈发清醒,她已经看到有人跑出去了,是那个新来的男孩,再忍一下就会有人来了。
“你不是爱出风头吗,我让你出个够”
林枝被泼了一身,被众人压着动弹不得,一盆接一盆的脏水尽数浇在身上,头发被她们抓乱,湿哒哒贴在脸上。
王瑶边泼边笑得癫狂。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胡子男和他的上级眼镜男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看着这一群人,旁边站着的是气喘吁吁的男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是被抓去做人体实验的那批。
王瑶百口莫辩,林枝确实没还手,不算互殴,在场的所有人被罚滞留一年,外加通宵训练,当然,除了林枝。
王瑶临走还放话:“林枝,我跟你没完!”
林枝捂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浑身都是湿的,混着泥土,很是狼狈。
“谢谢”
声音的主人已经出了门,江远还愣在原地,他突然想起什么,出声提醒
“伤口记得…”
他回头看时,少女已经走远。
“处理一下……”
林枝平静地处理自己的伤口和一身的污秽,头发往下滴水,看着镜子里无比冷静的自己,她知道,自己就快从这里出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王瑶也学聪明了,不敢明里来,就暗地里给林枝使绊子,饭里放只死蟑螂,把林枝的床铺浇湿是常有的事。
没有监控,没有证人,有时候林枝就在训练场地的长椅上过一整夜。
这天林枝又来到长椅上,躺着看天上的星星,妈妈说想她了就看看天,不知不觉,困意来袭。
朦胧中,一个人朝自己走来,把被子搭在自己身上,林枝觉很浅,缓缓睁开眼睛。
专心掖被角的江远没有发现林枝醒了。
“你?干什么”
江远像被抓包的小偷,尴尬地挠挠头,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男孩长得很瘦,很白净,典型的M国人长相,眼尾有颗小痣,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衬得整个人特别温柔。
“你…你醒了,对不起吵醒你了”
“被子给我用?”
“我还有被子的,我、我叫江远,我爸是江忠义,是他们的长官,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江远扯了扯袖子,盖住自己的手腕。
男孩撒谎了,他只有一床被子。
江忠义?
林枝不知道,但她没有问。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江远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叹了口气。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很快就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儿子,这次那个女人设计把我送来这里,应该是不想让我活着回去的。”
“你父亲,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父亲去西部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说完他又笑了,指着天上的星星。
“你看,那颗好亮”
江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发着光的。
林枝仰头望着星星,妈妈说过,最亮的那颗星是她。
“等从这里出去,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看得更清楚。”
林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男孩澄澈的眼睛里有了些坚定的东西,他想把她从这里带出去。
两人各怀心事坐了好久,没有对话。
江远打破沉默。
“那你的父母呢?”
林枝摇摇头。
“我没有父亲。”
江远没再问。
来到这里的又一个冬天。
孩子们长高了一些,负责训练的胡子男让他们相互搏斗,直到对方站不起来就算获胜。
最后的胜利者会接到第一个任务,也就意味着可以外出,这是那些上位者培养杀手一贯的手段。
林枝知道这是得来不易的机会,她必须抓紧这次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平日里林枝本来就没有缺少锻炼,对她来说,打倒对方不算难,她也是下了死手,很多人为了不死在林枝手下,直接认输倒地不起。
江远站在台下,看着那敏捷高挑的黑色身影入了神,林枝扎着高马尾,轻松地闪避着对方的进攻,反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个过肩摔。
倒地的人哀嚎,裁判将林枝的手臂高高举起宣布胜利,汗水打湿了林枝的头发,有一些粘在脸上,林枝出了擂台,坐在台阶上休息。
“喏”
江远递给她一瓶拧开的水,自然地坐在台阶的另一边。
“你想出去?”
林枝打开盖子喝了几口,反问江远。
“你不想吗?”
“你出去以后,想去哪?”
“回H国。”
江远是唯一可以和林枝说上话的,林枝的直觉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
“我妈说,一定要回去,因为有亲人在那,这样我就不是孤儿了。”
江远没说话,只是望向远方。
M国有明文规定,M国所有的政府官员及其亲属不得与H国人通婚。
两国的渊源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积怨已久。
江远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