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亭脸色难看极了,撸起袖子就要揍小鬼君,小鬼君哪能乖乖站在那里等他揍,当即倒退十步,“兰、兰殿下,你、你要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今天就想动手。”
小鬼君内心忐忑不安,“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一声哀嚎过后,道观里响起了噼里咣啷的声音,叶窈娘坐在那里,手里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看戏,她还蛮爱看沈兰亭揍鬼的。
“兰殿下饶命、兰殿下饶命……窈娘,你朋友要谋杀亲夫了……”
叶窈娘吐了一口瓜子皮,淡淡的道:“沈兰亭,把他的嘴塞上。”
沈兰亭托起一团鬼火就塞进了小鬼君的嘴里,叶窈娘觉得瓜子有点咸了,换了一把不咸的继续磕了起来,边磕边道:“给你洗洗嘴,小鬼君,有些话以后可不兴说了昂。”
小鬼君嘴里塞了一团鬼火,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朝天伸出几根手指头,含糊不清的道:“门……门外……来……来人了……”
“嗯?来人了?”叶窈娘把瓜子一丢,转身就出去开门,“你们两个别打了,小心吓着人家。”
沈兰亭还没尽兴,甩了甩袖子,踢了小鬼君最后一脚才算收手。
“姑娘是来上香的吗?”
门外是个水灵灵的姑娘,身上香的很,观门一开就能闻到她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但是她打扮的素净,样貌也是极好的。
姑娘恭恭敬敬的对着叶窈娘行了个礼,“道长还记得我吗?”
叶窈娘把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位姑娘,才开口道:“抱歉这位姑娘,每日来我这道观里上香的人太多了,我实在是记不得你了。”
她是真不记得了,每天来北陵道观上香的少说也得有几十个,基本上都是过目就忘,哪能每个人都记住脸。
姑娘轻柔一笑,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狐狸面具。”然后又做了一个扇风的动作,“扇子。”
她这么一提醒,叶窈娘猛的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她在青楼里抱过的那个香喷喷的姑娘吗?她当时还把狐狸面具和扇子送了过来,临走还在道观里上了炷香。
是她,没错。叶窈娘越看越熟悉,就是那个姑娘,“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姑娘。”
姑娘轻柔一笑,“小道长好记性,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记得小女。”
叶窈娘嘿嘿一笑,道:“姑娘又是来上香的吗?”
那姑娘闻言欲言又止,眉头紧蹙轻咬嘴唇,似乎有很大的难处,“小道长,请问叶天师在吗?”
“我师父云游去了,还没回来呢。”叶窈娘看穿了她的心思,身子挪到了一边,“姑娘有什么话不妨进来说。”
喝了半晌茶,叶窈娘才明白这姑娘的来意。
这姑娘名叫蓝鸢儿,原本家境不错,是长安一盐商的女儿,但后来家道中落,她无处可去,便流落到青楼为生。
蓝鸢儿只个卖艺不卖身的,但这个世道,谁管你卖的是什么,只要进了青楼,就一辈子是个烟花柳巷之女。
原本蓝鸢儿以为她的一生也就这样蹉跎下去了,谁承想有位外地男子来长安做生意时,对她一见钟情,日思夜想,用情至深,不嫌弃她是青楼出身,倾家荡产把蓝鸢儿赎出来。
蓝鸢儿被这男子打动了,二人情投意合,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原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该皆大欢喜的,可这问题也就出现了。
这蓝鸢儿的丈夫,乃是清河县人,这清河县,是出了名的不能嫁。
你肯定想问清河县人为什么不能嫁,原因就是因为,清河县里有座齐云山,齐云山上住着一位鬼新郎。
这齐云山,原本是一座福山,只因山清水秀,山高齐云,久而久之,清河县的百姓便称呼它为齐云山了。
但在八十年前,齐云山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一场莫名的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月,原本大家以为这场火会一直烧下去,直到后来,清河县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扑灭了这场大火,但齐云山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了,从此以后它也就变成了一座荒山。
但也就是那场火之后,齐云山里就出现了鬼新郎。
故事的起因,是一位清河县有名的富商,他办了一场巨大的喜宴给女儿送嫁。因为在当地有个传说,喜宴办的越是喜庆热闹,新人就越是恩爱长久幸福美满。
富商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毕竟这是件喜结连理值得高兴的好事,这富商的女儿成亲当日,原本是满心欢喜待嫁的,早早的坐上了花轿,被送亲队伍抬走了。
在这之后就出事了。
送亲队伍在路过齐云山脚下的时候,山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穿着新郎服的鬼把新娘给掳走了。
这新娘子被掳走后,富商为了把女儿找回来,连夜请了当地有名的阴阳师,可这鬼是个厉害的,这阴阳师连它的面都没见到就横死在了山里。
再后来这富商又一连请了十几位阴阳师,全部都是接连横死,一个活口都没有,时间久了,富商思念女儿过度,也就去世了。
从那之后,清河县八十年间,一共失踪了三十多名新娘,只因这穿着新郎服的鬼只掳新娘不抓新郎,至此被称为鬼新郎。
鬼新郎从此成了整个清河县的噩梦。
这蓝鸢儿与他丈夫是真心相爱,可她毕竟是个烟花女子,难免被人说三道四,而且她还怀了身孕,若不成亲,谁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他丈夫偏生是个清河县人,俩人婚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国丧。
国丧期是不能成亲的,但蓝鸢儿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只能东躲西藏的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待百日国丧一过,她便立马从清河县赶了过来。
叶窈娘神情严肃道:“所以,你上次来我这道观上香,原本也是想跟我说这鬼新郎的事吧。”
“是。”蓝鸢儿点头道:“可我上次来时叶天师不在,瞧着道长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人不可貌相。”叶窈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开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