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县。
“道长您看,这就是那些被尸体咬伤的人。”
屋内灯光昏暗,一群人围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叶窈娘站在床边观察伤口情况,身旁的村民叽叽喳喳的道:“道长你说说这算是什么事啊,我家老三好端端的就被咬了,这都昏迷三天了啊!”
“就是啊,道长,这老三是不是不行了,还有没有救,实在不行我们拉去埋了吧!”
“呦呵,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人家道长都没发话呢,你说埋就埋,这好歹是条人命啊!”
“他都昏了三天了,气都没一口了,你看这伤口都烂成什么样了,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那些被咬的人没一个活下来的,我看他也是没救了。”
叶窈娘被围在中间热的满头大汗,这天本就闷热,周围人叽叽喳喳的吵的她头疼,房间又昏又暗什么也看不清,顿时火冒三丈。
“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村民见叶窈娘发了脾气,谁也不敢说什么了,虽然叶窈娘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可毕竟她是北陵的阴阳师,大家心里都还都是敬她的。
徐阿叔小心翼翼的开口:“叶道长,这……”
叶窈娘深呼吸一口气,对周围的村民说道:“你们都让开,围这么近干什么?”
村民一听纷纷后退几米远,叶窈娘甩了一张火符在空中,火符轰一声着了起来,屋里顿时亮堂了,连带着将屋内的阴气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叶窈娘扭头对徐阿叔说:“阿叔,去把窗户通通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
徐阿叔一听立马去把窗户都打开,叶窈娘又开口询问:“谁家里有糯米,要生的,再拿点桃花酒。”
“我家有,我去拿。”
一位村民自告奋勇跑回家去拿了,叶窈娘这才开始低头检查男人的伤口。
伤口有一指长,在大腿外侧,一看就是被撕咬的伤口,已经生了脓,微微发着溃烂的腐臭味,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发青,伤口里还透着阴尸的毒气。
叶窈娘摇摇头道:“尸毒入体,命在旦夕。”
尸体死后都会形成尸毒,皮肤若是碰了洗干净倒也没事,但如果是碰到伤口上,尸毒就会随着血液流进五脏六腑,人也就中毒了。
徐阿叔一听仿佛天塌下来似的,“道长,这这这还能治吗?”
“能,还有一口气,放心死不了。”
叶窈娘的话像定海神针似的插在村民的心里,让他们害怕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心底暗暗对叶窈娘又敬佩了三分。
叶窈娘检查完伤口,开口问:“乱葬岗在哪个方向,离这里有多远?”
徐阿叔说:“离这三里路,在东边的小山坡上。”
叶窈娘点头,心想路还挺远,一会得用召唤术过去瞧瞧。
“道长您要的东西来啦!”村民没一会就急匆匆的拿着糯米和桃花酒赶了回来。
叶窈娘掏出袖口中的短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喝了一口桃花酒对着伤口喷了喷,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下将那伤口上的烂肉剜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这些流程,她当阴阳师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熟的信手拈来了。
床上的男人一点知觉都没有,躺在那里像个死尸,要不是身体还是温的,真让人怀疑这男人死透了。
“呼。”
叶窈娘处理完伤口,已经热的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细汗,“一会给他找点止血的草药敷上。”
“是是是。”徐阿叔答应着。
接下来就是驱尸毒了。
叶窈娘缓了一会,取了一张驱邪咒贴到男人的脑门上,并着食指和中指念动驱邪咒语:“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化为吉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自驱邪符中四散开来,床上躺着的男人突然身子一震,吐出来了几口墨似的黑血,哇一声活了过来。
“嘿呦,活了活了!”
村民见状又惊又喜,纷纷赞叹叶窈娘年纪轻轻道行高深,人果然是不可貌相之类的诸多言语。
道行高深她倒是不敢当,人不可貌相她倒是觉得挺在理的。
叶窈娘把糯米和酒掺在一起,“等他醒了让他生着吃了,驱驱邪气。”
她又接着开口:“我去乱葬岗看看,谁也别出门,阴尸要是咬人我可拦不住,都悠着点,别耽误我干正事。”
村民哪敢不听,纷纷应着,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门,她也就放心离开了。
乱葬岗。
天上全不见星光,惨淡的愁云层层叠叠,黑色的天宇笼罩着这些死气沉沉的山路,犹如巨大的裹尸布覆盖在这漫山的坟墓上。
“好浓的阴气。”
叶窈娘皱着眉头,这里虽然是乱葬岗,可是这阴气实在是浓的可怕,天空中还零零星星飘着几个游魂。
“你小心点,这里不安全。”沈兰亭在旁边提醒道。
叶窈娘不屑道:“那怕什么,鬼来杀鬼,神来杀神!”
说罢,她随手抓了一个小鬼询问道:“你不去投胎在这干什么呢?”
那小鬼显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修为的鬼魂,被叶窈娘这么一问吓的魂都没了。
小鬼一眼就认出叶窈娘身上的红道服,吓得哆哆嗦嗦的开口:“北陵道长饶命,北陵道长饶命,北陵道长饶命啊!小的没干坏事啊,小的就是找不到尸体了!”
尸不能入土,才会游魂四方。
“你的尸体被那偷尸贼偷走了?他长什么样?”
“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那小鬼显然被吓破了胆,话都说不清楚了。
叶窈娘觉得莫名其妙,歪着头问:“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鬼声音有些不稳,“北陵女道长名扬天下,是个鬼都知道女道长的大名……”
“嗯。”叶窈娘觉得这鬼说话挺中听的,“罢了,你的尸体我替你找回来,你且去投胎吧。”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小鬼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沈兰亭这时开口:“北陵女道长名扬天下……啧啧,真不错。”
“这句话我也挺喜欢。”
“夸你的话你当然喜欢。”
叶窈娘否认道:“并不是所有夸我的话我都喜欢。”
沈兰亭眉头一挑,“比如说?”
“如果别人是夸,北陵叶天师的徒弟很厉害,那我不高兴。如果别人是夸,北陵的女道长厉害,那我肯定高兴。”
“我不希望别人因为我是叶天师的徒弟而夸奖我,我希望别人是因为我厉害而夸奖我。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师父的荣耀下。”
叶窈娘望着月亮极为认真的说:“我首先是我,其次才是我师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