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软软阿姐。”
两道同样稚嫩软糯的声音穿过深深庭院,传入段酒笙耳中。
两个小人呼哧呼哧的跑来,小脸跑的通红。
蓝若念率先窝在段酒笙怀中,头上的小揪揪不停的拱着她的脸,段陌尘也揪着她的衣角,甩来甩去。
“说吧,什么事?”
“阿姐,我们想去看看望哥哥。”
自上次一别,已有两月未去看望,也不知道他是否一切顺意?思及此,不免轻嗤一声,军营里何来的顺意。
“那若念回家问问干娘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阿姐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好吗?”
“好啊。”
“奴婢去做些蓝二公子喜欢的吃食。”微风问道。
段酒笙抬头对上微风的眼,笑的些许苦涩,“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
顿了顿,端起桌上的酒灌下,“你我都不知道,他一直以来吃的都是我喜欢的。”
微风不再言语。
当马车驶到军营外时,王义围笑呵呵的赶来。
“怎么,今日没带你那小娇夫?”
“王伯伯,此言差矣,还没过我爹那一关,夫算不上。”
两个小屁孩已经前面跑了,左顾右盼,好奇不已。
段酒笙问起蓝望,王义围叹了口气。
“这孩子不是个学武的料,但是凭借不要命的练法,学的也是顶好的。”
虽然事先有了心理建设,但当蓝望出现在视野时,她仍然愣了神。
曾经温其如玉的公子,如今瘦了一圈,面色也黑了不少,手上磨起了茧子,裂口不断。
蓝若念从未见过如此的哥哥,扑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二哥,我们回家吧。阿娘骗我,二哥过的一点也不好。”
段陌尘红了眼眶,低声道:“望哥哥,你还是适合吟诗。”
蓝望安抚了两个小孩,看向段酒笙,轻唤,“软软。”他的嗓音似乎永远温润,若潺潺春水。
“我在。”
军营上方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在蓝望的脸上,他浅笑着。
“以后别来了,让我安心做你的哥哥。”
“好。”
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清楚明了。
青梅竹马变成了青梅竹马的兄妹。
故归湖景色依旧,流水潺潺,上岸处琴音不断,才子佳人齐聚,诗声朗朗。
隐竹先生,虽行迹不定,却在整个南启闻名,传言长相不凡,文采更是斐然,也是京城女子的追捧对象之一。
今日,他在故归湖举办一场诗会,城中的女子大多过来了,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男子。
下岸,景闲暨迎风而立,周围也俱是女子,但他眼里的风月都是段酒笙。
段酒笙步履沉稳,头上的步摇叮当,引的下岸的女子纷纷转头注视。
“原来是段小姐,怪不得举手投足都有些粗狂。”
“可不是吗,不仅如此,还成日的往璃王府跑,一点闺阁女子的名声都不要。”
七嘴八舌的话语犹过眼云烟,说过了也就散了。段酒笙只冷冷看了一眼她们,站在了景闲暨身边。
“阿酒,我们何时定亲?”
无端激起千层浪,一语碎了少女心。
在场的女子一个个瞠目结舌,一直刻意维持的表情也不复存在,就是段酒笙也是一怔。
“越快越好。”
两人对视一笑,周围的女子悻悻离开。
上岸处惊呼声不断,隐竹先生风度翩翩,他的文采在场之人也无一人可比,从始至终只有元消儿一人可应付一二,却也是艰难。
元消儿秀眉微凝,墨色的发带在耳侧垂下。
“这位元姑娘才藻富赡,可愿做我的关门弟子?”
世上文人墨客多的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做隐竹先生弟子的人,但元消儿是他第一个亲口询问的。
元消儿自然是十分欣喜愿意的,可终究是摇了摇头,微微屈膝,“小女只是多读了几年书,上不得大雅之堂。能得先生相邀已是一生之幸。”
段酒笙眉头微皱,也是不解,“她一贯喜好诗文,如此好的机会竟然会舍弃。”
“太傅曾教导过父皇,所以对自己乃至整个元家都是极其严苛的,死守规矩礼法,又怎么会允许她的孙女跟着外男去四处游荡呢。”
段酒笙曾经也许羡慕过元消儿的满腹经纶以及举手投足间的书墨优雅气,如今却也该庆幸她生的自由热烈。
隐竹先生没有被拒后的恼怒,礼貌的点点头,戴起帽子,离开了故归湖,重新开始了他四海游历的日子。
元消儿站在原地,望向他离开的地方,久久未能回神。
“元姑娘生的如此美貌,不如做了我的女人,我也能带你四海为家。”
眼前的男人一副纨绔模样,脸上的淫笑不加掩饰,一只手搭上了元消儿的脸。
“公子还请自重。”元消儿愠怒,后退几步。
“装什么,刚刚还盯着那劳什子的先生,魂都被勾走了。假清高个什么劲。”
周围陆陆续续准备离开的人也驻足观看。
“她啊,成日不理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只怕刚刚也是假意拒绝隐竹先生,却没料到先生没有再次询问。”
“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周围的风向都偏向了男子,元消儿何时受过如此的屈辱,骄傲如她,饶是此时,她也不曾落一滴泪。
远远望去,发带轻扬,她的身影单薄的厉害,眼眶红的惊人,衣袖遮掩下的双手掐出了血痕。
众人再回神时,男子的脖上已经架了一把剑。
“你-你-你,我爹可是有官职的。”到底是蝼蚁小人,吓得说话都哆嗦了。
“我娘是当朝长公主,皇上的胞妹,若由她的嘴告你欺辱太傅之女,你觉得你的脑袋够掉几次?”蓝期少有的气势逼人。
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都怪我一时嘴贱,我真该死。”
元消儿微微摇头,蓝期转身将剑还给了景闲暨,默默舒了一口气,这剑还怪重的嘞。╮( ??ω?? )╭
赶走了男子,其余人也便离开了。
她隐忍多时的泪珠,也“吧嗒”落地,楚楚可怜,却也在尽量掩饰着不让蓝期瞧见她的狼狈。
“多谢蓝公子出手相救,此恩来日必不敢忘。”
她的所有掩饰都落入蓝期的眼中。
“元姑娘若如寒日暖阳,就照亮自己的一片天地;若如冬日洁雪,也保持自己的清寒。你不必拘于任何人。”
“你的孤傲与生俱来,也当伴你黄昏白头。”
一字一句不是惊涛骇浪,却似涓涓细流,填满元消儿内心的每处缝隙。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浸入些许笑意,看向蓝期,对面的人也大大方方的看向她。
“你不会拿剑吧。”
蓝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会拿,今天还是第一次。”
暖阳高照,情意蔓延。
景闲暨俯身在段酒笙的侧脸落下一吻,半张脸在太阳的照耀下红到了耳根。
“我也可以伴你黄昏白头。”
段酒笙不语,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景闲暨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