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静，整座城因为一场雨陷入了沉睡，又因为夜晚的到来，重新活泛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高峰，沈泠羡等了很久都没人接单，思考着是不是这段路不太好打车。
她决定先走一段路。
虽然她长得不高，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一米六，但这不妨碍她不喜欢高跟鞋。
也不是其他原因，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穿着。
因此，哪怕再重要的场合，她都穿的平底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泠羡会选择走一段路。
若是高跟鞋，别说走路了，站她都不想站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申城的小摊贩跟杭城差不多，甚至多了很多。
偶尔在繁华的街道碰见小摊贩，沈泠羡还要停下来，仔细看看有没有自己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陈思恬曾经笑话过她，永远是个小孩子心性，沈泠羡对此还颇为认同。
喇叭的声音打破一路繁华的时候，沈泠羡正驻足停留在一个卖娃娃的摊贩前。
她一眼就相中了里面的一只大白鹅，比她还高，估摸着一米七左右。
晚上抱着睡觉应该很舒服。
听到喇叭声，沈泠羡转头对上一辆黑色的车，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精致的男人的脸。
红色的痣隐没在一半黑暗之中。
沈泠羡凝神看了看，又转回了头，继续和老板谈着价格。
“小姑娘，你看看，这面料，很舒服哒，一百五十块钱已经是最低价了。”
老板有些瘦瘦小小的，看着却很是憨厚。
沈泠羡想了想开口说：
“老板，你再低一点，我就买了。”
男人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半晌才作忍痛割爱的模样说：
“小姑娘，我是看你长得好看，又是真心想要这个娃娃，再加上这么晚了，我马上就要收摊了，这样吧，一百块钱，最低价了。”
沈泠羡点点头，似乎没想过讲价能够成功，拿出手机利落地扫了码。
老板喜笑颜开地将娃娃递给她：
“需不需要给你个袋子装着，你这样抱着走路不舒服的。”
怀里的大白鹅很大，沈泠羡勉强抱住，才不让它拖地，毛茸茸的感觉似乎温暖了她的身子，沈泠羡摇摇头，拒绝了。
刚一转头，就对上一个宽阔的胸膛，不抬头，沈泠羡都知道是谁。
并不想跟他交流，沈泠羡连头都没抬，抱着大白鹅就准备无视他往前面走。
徐知珩没拦她，只是跟在后面，看着像一只乖乖的大狼狗。
就这样走了一路，被风吹了一路，沈泠羡有些冷了，重新下了好几次单都没能被接单，要么就是前面还排着好几千人的队。
叹了口气，在地图上翻了翻，走回家要两个小时。
有点悲伤。
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估摸着明天又要下雨，今晚的风格外的大，她的裙摆被吹起，红色的衣衫翻飞。
白皙的小腿露出来，在寒冷的夜晚打着颤。
沈泠羡正寻思着去挤地铁，还没下定决心，腰肢就被人揽住，一个腾空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男人的力气很大，用一点点力气就把沈泠羡抱了起来。
沈泠羡的双脚可劲儿地摆，却还是不行，意识到挣脱不开，她摆烂了。
估摸着他的车上应该有空调，她又不傻，为什么不进去暖暖呢。
徐知珩把人轻轻放进后座，自己才坐进去。
看到徐知珩在后座落座，沈泠羡才注意到驾驶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司机。
车的后座挡板被打开，将后座和驾驶区隔离开。
密闭的环境，徐知珩的气场强到沈泠羡不能忽略。
男人一直没说话，眼神却一直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沈泠羡不避不让，两双狐狸眼对着，都不肯认输。
最后，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泠羡耗不起，她有些累了。
不管是身累还是心累，她清了清嗓子，有些疲倦地开口：
“小珩爷，你有什么要说的，今天就都说了吧。”
徐知珩高中的时候就狂，很多人都叫他小珩爷，也就陈思恬和朝御他们一群人会叫他阿珩。
久而久之，沈泠羡几乎快忘记了，他是小珩爷，那个在一中人人认识，浪荡风流的徐小珩爷。
听闻沈泠羡的称呼，徐知珩面色不悦，却没有辩驳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酝酿了很久很久，才艰难开口：
“四年前，一月二十二号，是我的生日。”
沈泠羡点点头，语气淡漠地说：
“生日快乐，徐小珩爷。”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
“那年，我其实有了出国的安排，本想着在那天跟你说的，没想到爷爷突然病重，不得不赶回去。”
沈泠羡的脑袋埋在大白鹅身上，闻言点了点头：
“家人病重，换做是我，也会回去的。”
一片沉默。
“所以，你原谅我了？”男生这一次开口的时候，沈泠羡转过了头，能看见他眼里的晶莹。
“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沈泠羡的情绪从来稳定，只有少数几次的失控，都被徐知珩撞上了。
“那……”
“我生的是我的气。”沈泠羡继续说，“来学校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可我任由你接近我，一步步让自己沦陷，我气的是，那时候真的好蠢啊，居然不懂得及时止损。”
徐知珩看着面前的女生，情绪稳定到他认为她真的放下了。
他以为她气的是他出国，其实气的是他对她的不信任。
若是跟他说了，她会怎么做决定，他连问都没问过，就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想来老师让我们背的课文都是有道理的，‘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沈泠羡哽咽了声，说：
“怎么在我最不懂的年纪，教给我最深刻的道理。”
“不是的，不是的，泠泠，你听我……”
徐知珩有些慌了神，他真正成了她口中的坏人。
“别这样叫我!”沈泠羡忽然提高的音量，让徐知珩一愣。
驾驶座的司机更是大气不敢出。
——其实是他的特助姜云。
谁能知道那个在哪里都沉稳冷静的小珩爷，居然被一个女生厉声呵斥还大气不敢出呢。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早在你不告而别的那一天，泠泠就已经死了。”
沈泠羡痛呼出声：“没有泠泠了!”
他怎么能这样，不问过她的意愿，擅自闯进她的生活，让她习惯了去关心他，在意他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算有苦衷，为什么不能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