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无真君满脸怒色,一眼便瞧透了男道童心中所想。
若是玄清宗其余真君来求药,扁无真君自然是能推就推,不能推也要好一番狮子大开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那群真君不也是这么做的?
那群所谓的正道真君,背靠玄清宗,仗着树大根深和修为地位,夺天材地宝、设敛财道场,表面仙风道骨,骨子里做的难道不是杀人夺宝排除异己的勾当?
他们出事,扁无真君救他们是情分、生意,阴阳怪气几句,他们只能受着,不救他们那也是理所应当。
可华湛剑君希衡不一样。
她是真正的济困扶危、匡扶天下。
曾经的妖龙湖水灾、大荒天天塌、瘟魔作祟等等使人劳心费力的事情,哪件没有华湛剑君去解决的身影?
她若像那群真君一样“识时务、避麻烦” 花更多的心思去夺宝、修炼,此刻恐怕早就突破化神。
这样一个人,扁无真君能用“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几字去搪塞?
哪怕希衡在紫毒峰多吐一口血,扁无真君都怕这口热血溅到紫毒峰地上,凉了人心,毁了他这一生的医道良心。
扁无真君冷哼一声,他是瘦长脸型,双眸一眯就显得格外不好惹,怒怼男道童:“你真是好大的忘性,本君记得你是龙首镇人?当初妖龙作祟,若非华湛剑君剑斩龙气,别说一个龙首镇,就连整个流域都不会有一个活口。”
男道童听到这话,神色立刻变了。
他一家十三口、满镇两千余人,原来都是华湛剑君所救?
当初,他们不是没求过其余真君,可他们全都不愿与妖龙为敌。
来不及多想其他,男道童立刻朝希衡叩首:“弟子该死!弟子多谢华湛剑君救弟子全镇之人。”
他叩首时,看见希衡雪白的衣角,忽然想到,以华湛剑君的修为,若非为救人殚精竭虑,又怎会来紫毒峰求药。
男道童一咬牙,只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耳光,他真该死。
“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你弱就该死”这样的话,放在谁的身上,也不能放在华湛剑君的身上。
希衡让他起来,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稀奇的事。
她的道如此,她只是在践行自己的道而已。
希衡只道:“此乃本君分内之职。”
说完,她望向水镜:“扁无真君,我想请真君炼制一味极难的丹药,酬劳是一根灵影月桂树树根、一方天心水。”
灵影月桂树能让周围一切花草树木更具灵韵,对于依赖灵草灵药的丹修、毒修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天心水则能让一切树根成活。
扁无真君的气息顿时不稳起来,没有丹修会拒绝这两样宝物。
这也侧面说明,此次希衡让他炼制的丹药,一定极难。
扁无真君道:“老朽这就回紫毒峰。”
他又顿了顿,想起什么,皱紧眉头:“可否请剑君稍待?”
“玄清宗每位峰主若不是常年在外出任务,每年需朝玄清宗弟子传道至少三日,马上,就轮到老朽传道了。”
希衡也记得这个规定,她以前常年在外诛魔除邪,连凌剑峰都少回。
一回来则是尽心教导温雨勉、萧瑜风等人,希衡忙得团团转,哪怕如此,温雨勉、江离厌这些徒弟也因为和希衡相处太少,和宜云真君更亲近。
希衡以前可以不传道,可今年她不会再这么连轴转,她要治毒、养伤、修补天湛剑。
她今年也得去朝玄清宗弟子传道讲课。
扁无真君见希衡不说话,以为她必须要尽快炼制丹药:“若剑君着急,老朽现在就赶回来?”
“不必,三个时辰而已,我等得。”希衡回答。
扁无真君这才放下心。
希衡则趁此空隙,也往授课的万道峰而去。
要授课就趁这个时间一起授,之后她得处理自己的其他事情。
万道峰并非一座孤峰,而是无数小峰汇聚在一起,山峰嶙峋,云雾缭绕。
里侧的几座峰,给真传弟子、内门弟子使用,里面设置了大型聚灵阵,灵气充沛。
外边的那些山峰,则是给外门弟子、记名弟子等使用,灵气自然比不上里面几座峰。
修真界的残酷,由此可初见端倪。
希衡落至万道峰主峰,一名胖胖的管事连忙跑出来,身上肥肉乱颤,深深弯下腰行礼:“晚辈见过华湛剑君。”
他谄媚地笑:“不知剑君来此,有何要事?”
希衡回:“传道、授课。”
那胖管事一愣,华湛剑君今年要传道授课?她不出去荡魔诛邪了?
那、那些做乱的妖魔怎么处理?
这管事一位叔叔便是玄清宗一名真君,他可知道,今年这么多事,如果华湛剑君不再像以往一样顶上,事情可就要落到别人头上。
他叔叔今年本要冲击具灵中期,如果因为除魔耽搁了事儿,受了伤,修为可就不能进益,家族也无法再进一步。
一时间,这位管事恨不得搜肠刮肚,找出理由劝希衡别传道授课,赶紧出去除邪。
不等他想出说辞来,希衡便冷然凝望他。
出窍期剑君的冰冷凝望,让这名管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感觉被希衡的凝视看透了内心一般。
管事立即什么鬼心思都忘了,连忙垂头:“敢、敢问剑君何时传道?晚辈立马去安排。”
希衡冷声道:“现在。”
管事赶紧转身,就在他抬步要离开的刹那,听见希衡寒玉般彻骨的声音:“收起你某些心思,否则,本君不介意替玄清宗清理门户。”
管事的后背衣衫瞬间全部湿透,低着头离开。
等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希衡才敛眸。
所以,她真是天选打工人、绝世大冤种?
玄清宗某些人真的认为她就该理所当然、一辈子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吃他们不想吃的亏?
然后,再死在一个漫天飘杏的春日,他们继续瓜分利益,包庇真凶。
玄清宗,彻底坏了吗?
希衡诛魔除邪,是为了尽己之力,护天下太平。
而不是为了让这群禄蠹、食尸虫安心享乐。
她白净如玉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细微的冷笑,轻敛长睫,遮住眼中冷色华光。
那位管事经过这一遭,则不敢再回来见希衡。
他颓唐地靠在墙上,额上冷汗如同下雨。
华湛剑君希衡,怎么变了?
以往她的目光只会落在在修真界作恶的邪魔外道身上,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关注宗门内的事了?
如果他们之前做的事被华湛剑君发现,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管事活生生打了个冷颤,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必须得让她变回以前那样,管事想了无数主意,最终,将目光定在宜云真君身上。
这位宜云真君对华湛剑君似乎有种敌意,且经常说华湛剑君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