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具有浓厚的侵略性和冷意,陈州居然下意识就低头避开了许堂的目光。他直接在桌上开了红酒,一饮而尽。
“陈学长好酒量啊!来来来,我们喝一杯。”
许堂意识到这群人接下来要拼酒了,决定立刻撤。
以往要是拼,她倒是还真不带怕,毕竟自己在闻云骁的场子混了这么多年,那可不是白混的。但是现在刚好撞上生理期,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今天晚上在床上痛死,于是她悄悄地溜出包厢,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刚出洗手间,就碰到在门口打电话的季云深。
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没有上次见到那般潇洒肆意,整个人身上萦绕一种商业精英的气质。他对许堂浅浅一笑,和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挂断电话走到许堂面前。
“许小姐,好巧。”
许堂有些警惕地抬眸看向他,水珠还顺着下颌线悄然滴落,她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巧合。
“季先生也是来吃饭的吗?”
“来谈生意。”
季云深十分绅士有礼,似乎看出许堂刻意疏离的神情,他也不再勉强什么,而是拉开距离主动辞别。
“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吗?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许堂摆了摆手,手上揽着黑色大衣,大步离去。
她路过包厢的时候看到里面醉了一大片,尤其是坐在主位的陈州,他满脸红晕,整个人在桌上睡死过去。许堂头有些晕,叫醒几个还有意识的,给他们叫好了代驾。
送陈州上车的时候,他突然抓住许堂的手腕,力气很大,顿时白皙的手腕上就布上红痕。
“许堂,阿堂,我……我喜欢你……”
许堂皱了皱眉,声音冷极了。
“我知道,不过你先放开我。”
陈州像是彻底喝醉一般,死都不放开,突然有一瞬间许堂想到谈庭那次喝醉以后给她普及的常识:男人真得喝醉以后,是啥也做不了的。
她猛地把陈州的手掰开,然后把他塞进车里,大力把车门关上。
“师傅,麻烦你了。”
送完最后一波以后,许堂一个人踩着平底鞋走在路边,京城很大,大到许堂觉得自己很渺小。她听着耳边呼啸的风,伸出手来想要捕捉什么,却连灰尘都无法握在手里。
柏油马路上车辆行驶得很快,夜渐渐深了,但是属于城市的一盏盏灯跟着亮了起来。
许堂缓缓伸开手,在路边顺着直线走着,就好像飞行一般。
“喂?”
电话响起,许堂开了免提,这条路太过偏僻。
谈庭的声音有些疲倦,但是他听出许堂语气中的舒适和惬意,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过得很开心?”
许堂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周围时而有车辆掠过,但是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她声音清澈。
“本来心情不太好,但是现在心情不错。”
谈庭走近楼梯间,医院里消毒水的气息很浓重,他就这么坐在冰冷的地上,头顶上的灯忽闪忽闪的,他仰着头闭上眼睛耐心问着。
“怎么,谁惹我家小姑娘生气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低哑失笑。
“是因为烂桃花吗?”
许堂也挑了挑眉,声音透过话筒以后显得更加有触觉,就像是过了电一样,引人战栗。
“你倒是消息够快,其实也还好,陈州他不过是喝醉了,耍酒疯罢了。你女朋友多厉害啊,把他塞进车里面就跑出来了。”
谈庭闭上眼睛,耳边似乎也能透过话筒听到京城的风声,呼呼的,就像那片土地一样,足够宽广辽阔。
“风大吗?”
清冷声音落下,许堂突然一顿,走到柏油马路上。脚似乎踩在最踏实的土地上,整个人也随着放下所有的负担,她敏锐地察觉到谈庭的情绪。
“你是不开心吗?很累?”
谈庭失笑看着一闪一闪的灯,刚才华生医生和吴医生的争论似乎还响在耳边,华生医生扯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讨论着厉害。
“谈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母亲的身体,你相信我,在德国我一定会把她医好!”
吴远只是无奈叹气,手中拿着的是洛辞的精神病鉴定报告,他始终认为:以洛辞现在的精神状况,根本不会好好配合治疗,何况是要去那么一个异国环境。
谈庭看着华生医生,语气冰冷。
“华生医生,在德国,你能保证我母亲不犯病吗?”
“你亲眼看过她发病的模样,她确实可以很乖地听从治疗,但是我不想她整日注射镇定剂,就像一个玩偶一样令人操纵!她那么骄傲,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你的方案里,是假设她是一个正常人。”
谈庭一顿,脖子上红了一片,他整个人情绪激动起来,而露出来的手上则是刚才控制洛辞被她抓得血痕。
“但是,她不是。”
一滴清泪顺着谈庭的眼角落下,他低声笑着。
“洛辞,她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吴绍当时就站在谈庭的身后,盯着他坚毅的后背,脊梁似乎从来没有弯下过。
“阿堂。”
谈庭轻声唤着许堂的名字,就像是溺在水中的鱼急切寻求一个上岸的机会一般,他一声声念着,许堂也就这么一声声回应着。
直到谈庭那边发出一声啜泣声,许堂坐在公交站,睫毛闪烁。
“我在。”
“谈庭,我永远都会在。”
所以,你不要害怕,更不要担心。
我从来都不愿随意窥探你的生活和秘密,我是你可以倚靠和陪伴的人,所以在你承担不了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回头多看看,我永远在原点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