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被覆上去的那一刻,云司清忽然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直得可怕。
这辈子就未曾想过,有人敢对他做这等不敬之事,而且还是一个男子。
唇上轻柔温热的触感,是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仿佛羽毛轻轻抚过,带起一连串旖旎的痒感。
云司清睁大了眼,茫然地看着洞顶。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金千寻。
脑海里纷乱一片,思绪杂乱无章,犹如一团乱麻,翻来覆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的徒弟,居然吻了他?
他向来进退有度的徒弟,居然在走火入魔之际,吻了他?
这是错把他当成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了?
此时此刻,云司清已经说不清楚心里是震惊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但总之,被错认的怒意很快侵吞了他的理智,让他做出了接下来一系列极不理智的举动。
“放肆!”
云司清稍稍动用灵力便震开了禁锢他的金千寻。
后者被灵力波狠狠荡开,猝不及防从打坐的石台上被甩了下去,石壁上的烛火也在同一时刻被点燃,明亮的光影充斥了洞府。
金千寻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勉强维持身形不倒。
他用力甩了甩晕眩的脑子,费力地思考,方才他似乎对师尊做了什么……
可师尊怎么会来他的洞府?
还是他又在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云司清理了理被揉乱的衣袍,负手行至金千寻三步之外停下。
“金千寻,你看清楚本尊是谁!”
这蕴含着浓浓怒意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金千寻耳边炸开,醍醐灌顶般让他瞬间清醒。
刚才发生的一切,清晰的在脑海里重现。
他刚刚对师尊……
金千寻身形晃了晃,深觉自己差不多完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冷汗顺着金千寻苍白的脸滑落,烛火将他萧条的影子拉长,衬得他人格外单薄。
正当他拼命想着该怎么挽回一切时,云司清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多年来你勤心修炼,从无懈怠,本尊以为你该是个可塑之才,可今日,你真是太令本尊失望了!”
相较于之前那句让人振聋发聩的“放肆”,云司清现在的语气可算得上是平静多了,但却莫名让人胆寒。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情绪会这么难以自控。
或许金千寻方才的举动的确冒犯到了他,但真正让他过不去的是被错认成别人。
这就像一颗钉子扎进了他心里,让他怎么都不好受。
金千寻愣了片刻,脸色唰地白了下去,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一个劲对着云司清磕头认错,
“师尊,是弟子错了!是弟子练功心有杂念,才不小心冒犯了您,
弟子后再也不敢了,求师尊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这么多年,师尊从未对他说过“对他失望”这么重的话,他对他一直是引以为傲的。
金千寻简直不敢想象师尊现在有多生气。
他以后真的什么也不敢想了,一定会本本分分做好一个徒弟,只求师尊不要生气,不要和他生分。
云司清听到“心有杂念”这几个字,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他从未觉得这四个字如此刺耳。
良久,叹了口气,冷声道:“在群英大会开始之前,你就在洞府好好思过吧。”
“师尊?”金千寻不可置信地看向云司清。
师尊居然要让他闭门思过?
“好好反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云司清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
“师尊!师尊……咳……咳咳……”金千寻一时急火攻心,加之先前差点走火入魔灵息紊乱,竟至吐出一口血来。
“千寻!”
云司清本来都已经走到洞府门口了,在发现金千寻的吐血后,一个闪身回来,连忙将摇摇欲坠的人扶住,握着金千寻的手腕,给他传输灵力稳定内息。
“师……师尊……我以后……会改的……不要生我的气……”金千寻攥着云司清的衣襟,断断续续坚持说完才歪头昏死过去。
云司清调息好金千寻的内息,将人扶至石台躺下,注视着他苍白的面容,片刻后,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过来之前,师弟叮嘱他不要操之过急的,现在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今天,真的太冲动了。
他不应该对千寻说那么重的话。
云司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修行多年,七情六欲早已淡漠,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失控,也极少像今天这样去钻牛角尖,甚至有点不可理喻。
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千寻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内发展,习惯了他听话懂事不反抗,以至于千寻如今有一点脱离轨道的迹象,就让他开始不安烦躁。
不能再这样了。
云司清告诫自己。
他双手结印,默念几句咒语,封住了金千寻脑海里今晚这荒诞不经的一切,好像这么做,他们师徒之间就还能回到曾经那样。
千寻心悦谁总有别的法子知道,明日去找丹峰主要一颗吐真丸吧。
他得知道了病根在哪,才能帮千寻处理心结之事。
*
次日晨,金千寻在云司清卧房醒来,见师尊还守在他旁边时,他一脸茫然。
明明他是为了躲师尊谎称闭关了的,怎么现在会……他莫不是还在做梦?
云司清看出他的疑惑,告诉他他昨晚练功出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幸亏自己及时赶到。
可金千寻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半点有关走火入魔时的片段。
“别想了,先把药服下。”
“多谢师尊。”
金千寻受宠若惊地接过云司清递来的丹丸,想也没想就直接服下。
这份信任,莫名让云司清心情不错。
他心中算着发作的时间,筹措待会该如何开口。
吐真丸得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才能套出话,若是对方知晓自己服用了丹药,有意识的对抗,那问出来的话,真实性将会大打折扣。
“千寻,近来可有心事?”
金千寻一愣,他想说没有,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是“有”。
“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可以告诉为师。你应当明白,心事长期积于胸,于修行是有碍的。”
“弟子……”金千寻觉得今日甚是奇怪,怎么这舌头像是不听自己话似的,“弟子近来……为……为情……困扰……”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似的。
云司清心道果然,如师弟猜测那般无二。
不过,师弟修无情道为何对感情之事猜的如此之准?
罢了,此事日后再问师弟,他现下只想知道谁乱了他徒弟的道心。
“是有心悦之人了?”
“是。”
金千寻毫不犹豫地回答,再次让自己震惊。
他今日是疯了吗?
“是哪家的女修?”
“不……是。”
“什么?”
“不是……女修……”金千寻回答的越来越慢,吐字也越来越难,额头上甚至布满了细密的汗。
被子下,金千寻的手死死绞紧床单,他毫不怀疑,再用力一点,师尊的床单会被他当场撕裂。
不是女修,难道还能是男修?
云司清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他的确从未见过千寻跟哪位女修来往密切。
难怪千寻会憋出心魔来!
“他是谁?”云司清的语气不自觉变得严肃。
金千寻定定地看着云司清,嘴唇蠕动,忍了又忍,半晌才漏出两个几乎微不可听的音调,“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