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韫觉得自己就已经疯了。
被抓住的那一刻,大脑血液逆流,一片空白。
理智在一点点被蚕食,不知会在哪一刻会被吞噬殆尽。
他连声音都是不稳的,
“松手!”
祝星遥并未乖乖听话,却也没有更过分,“为什么?”
他并不着急。
因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今日,师尊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沈修韫努力维持镇定,“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他不喜欢失,控,身,不由己的感觉。
祝星遥轻轻哼了声,不太满意地道:“师尊骗人,您明明很需要人帮您,为什么要自己硬撑?
我是您的徒弟,除了我还有谁可以帮您,您又还想谁来帮您?”
沈修韫张了张唇,
虽然,但是,可是……
他咬了咬牙,坚持道:“不需要别人,也不需要你,松手。”
“师尊,别逃避面对自己,遵从内心便好。
况且,您方才那般辛苦的帮我,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您难受,我想为您做点什么,好吗?”
祝星遥声音缓慢而低沉,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魔力。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蛊惑。
让人明知那是歪理,却没法拒绝。
沈修韫忽然闷哼一声,急促地道:“不可以!”
祝星遥哄道:“师尊,可以的。”
沈修韫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祝星遥的名字,“祝——星——遥!”
“师尊,我还是喜欢您叫我阿遥。”
“我……”叫你个鬼!
后半截话,沈修韫不得不咽了回去。
祝星遥头缱绻地靠在沈修韫颈窝里,温声道:“师尊您看,徒儿没有骗你吧?
您以后不要随便拒绝徒儿好不好?徒儿会伤心的。”
沈修韫抿着唇,内心很煎熬,很矛盾,很挣扎。
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在争斗,撕扯,试图把他分裂两半。
以他如今的实力,明明可以轻易挣开束缚,明明可以制止祝星遥,但他却依旧放任了后者对自己为所欲为。
不该放纵的。
沈修韫断断续续地想着。
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想不明白,脑海里只剩下了无法忘却的感受。
“师尊,好些了吗?”
沈修韫微,阖凤眸,勉强掀开眼皮睨了祝星遥一眼,哼了声,撇开脸。
“不好吗?”祝星遥耷拉下脑袋,有些受伤的样子,“一定是徒儿做的不够好。”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下一秒,丧气的徒弟突然又变得斗志昂扬,战意满满。
“师尊放心,徒儿下次肯定做的更好,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修韫:“……”
脏话到了嘴边,一句“滚粗”差点脱口而出。
还有下次?
我打不死你!
“师尊——”
沈修韫根本顶不住,“不许撒娇!”
“师尊——”
沈修韫冷酷无情状,“没得商量。”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不轻不重地敲击,规律而有节奏,在接近黎明分晓时刻,却也格外突兀。
他正欲去开门,祝星遥却忽然面色凝重地开口,“师尊,别……”
沈修韫动作一顿,不开口还差点把这小子忘了,当即一道幻形术甩在他身上,将人又变做了枕头。
祝星遥:“……”
殿门缓缓打开,立于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龙云奕。
少年身着束身黑色锦袍,身姿被勾勒得格外挺拔,暗金色的竖瞳隐隐有异光流转,略显青涩的脸庞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人还是那个人,却不知为何,沈修韫觉得龙云奕似乎与之前看到的有些不同了。
说不上来的诡异。
面对沈修韫审视目光,龙云奕没有如先前那般紧张无措,反而格外镇定自若,
“仙尊,方才海底的结界似有异动,父王命我请您去看看。”
“怎么回事?”
龙云奕沉吟片刻,道:“烛龙,似乎醒了。”
“怎么可能?”
十几年前加固的那次结界,没有大差错的情况下,至少可以保证五十年内相安无事。
上一世便是如此。
难道说,重生会引起什么未知的蝴蝶效应吗?
龙云奕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一切都是假象,可海底确有异动。若是烛龙破开结界,只怕……”
“带我去看看。”
那条由龙族已经飞升的第二十三任圣主心魔所化的烛龙,如若被放出来,于修真界绝对是一场惨烈的灾难。
就是现在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龙云奕侧过身,准备在前面引路。
沈修韫一只脚跨出寝殿,又不太放心地顿住,回头看了看床榻的位置,眉头微拧。
龙云奕发觉人没跟上,回过头询问:“仙尊是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只是去看一下结界,很快就回来,应该没事的。
何况祝星遥见着龙云奕就应激,还是不带着一起去好了,省得等会又要折磨他。
“我给您带路。”
“没事,我记得路。”
沈修韫没再犹豫,当先一步跨了出去,倒成了龙云奕跟在身后。
前后位置一调换,龙云奕不可避免看见了沈修韫后颈还没散去的余红和细汗。
他暗金色的瞳孔一缩,眼底浮现出一层猩红,垂在身侧的手,用力蜷拢,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响。
离开前,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殿内的方向,似轻蔑地哼了声,才不紧不慢地去追沈修韫。
*
榻上余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显示人已经走了许久。
祝星遥右手支着额头,斜倚在床头,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床沿,发出“哒哒”的声响。
在空旷的寝殿里,这声音又冷又渗人,正如他的脸色一般,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为什么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条蠢龙都是这么的不知死活呢?
当着他的面,勾走他的人,是活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