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第二十个年头,苏真儿怎么也不会想到,作为全城首富苏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此时父母兄长对她最大的期盼是:早点死!
她将床单结成绳,踩着凳子挂在横梁上,系上死结,向前探了探脑袋,长度刚刚好。她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希望有人带着饭菜走进来,而不是在门口跺着步,听房里的动静。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此时,母亲推门而入,看到准备寻短见的真儿,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她抱了下来。母亲已经年近五十,对自己的体力一直有种莫名的自信,谁知闪了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母亲的贴身丫鬟小翠在一旁看到,顾不上手中的饭菜,赶紧上前扶起二位。
苏真儿已经两天没正常吃饭了,腿有些发软,看到小翠打翻的饭菜忍不住咽口水。可她还在生母亲的气,于是把头扭向一边,既不看母亲也不看饭菜。
母亲站起身,对小翠说:“快去厨房重新拿些饭菜!”
苏真儿阴阳怪气地说:“不用了!反正都快死了,何必浪费粮食。”
小翠一时不知所措,母亲示意她快去。
母女俩并肩而坐,一言不发。母亲率先打破了沉默:“一会儿你先吃饭,等天色晚一点儿就离开。”
“我离开了谁去做贞洁烈女?父亲不是盼着我挣一座贞洁牌坊以提升他在商会的地位嘛。”
“别说气话,我知道你想活着。”
“可是我又能去哪儿呢?”
“我这儿有一张地图,可以指引你到我的家乡——女儿国。”
“女儿国?不是小时候你编来哄我睡觉的故事吗?只有女人没有男人,靠子母河的水繁衍后代的地方。而你,是以一敌百的大将军。”
“那不是故事。虽已灭国,但我在这儿藏了不少金银财宝,等你找到可以用来复国。”母亲用手指着地图上标注宝藏的地方。
真儿大致看了一眼地图,说:“这么远,我不会死在半道吗?”
母亲拿出一张制作火器的图纸给真儿,说:“本来想做一把现成的给你,可惜没找到会做的工匠,你自己想办法做一把防身吧。”母亲又拿出一个包袱,里面全是金银细软,“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这时小翠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真儿接过饭菜立刻吃了起来。母亲看着真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她立即起身,说:“你慢慢吃,我去给你盛碗汤。”
看着夫人走远了,小翠忍不住凑到真儿耳边,对她说:“小姐,看来夫人又忍不住笑了。自从小姐答应为未婚夫殉葬以来,夫人就一直大笑不止,下午的时候刚刚歇上一会儿就来看小姐了。刚开始我们都以为夫人是为你开心,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儿。”
听了小翠的描述,真儿知道母亲并不赞成她殉葬,于是原谅了母亲让她挨了几天饿。
两年前,真儿煽动全城失业的织女游行闹事,争取复工的机会。后来被镇压了,县令要抓真儿坐牢。父亲利用自己的人脉,交了些罚金,并承诺将真儿禁足两年,才让真儿免受牢狱之苦。当时真儿已经许好了婆家,也被退了亲。
眼看禁足期快满了,她的堂妹因难产去世,堂妹夫家有意让她做填房。真儿一直是家里人的一块儿心病,现在有人上门提亲,当然满口答应了。谁知天不遂人愿,堂妹夫意外惨死,还没找到凶手。城中的人纷纷传说他是借着给堂妹上坟幽会情人,被堂妹的鬼魂索了命。为了保留颜面,堂妹夫家希望让真儿出家为夫家祈福。
真儿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说:“我宁愿殉葬也不出家!”
谁知那家人装疯卖傻,马上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一定会上表,为你立一座贞洁牌坊!”
母亲听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