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团团就好似受不了这种寂静。
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不说话的大哥，又看了看坐在另一侧的二哥，挣扎了好久，终于开了口，
“大哥，对不起。”
顾怀瑜听见小团子又在道歉，他想要开口阻拦，却见刚刚还闭上眼睛的大哥倏地睁眼看了自己一下。
他有些不情愿，却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保持沉默。
顾怀瑾看见小团子的手攥得衣服都快烂了，这才开口“你错哪儿了？”
团团的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她的脸上满是无措，大哥不笑了，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但是她也知道，别人问话，是要回答的，不然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小团子红着眼，努力忍住泪花“团团错了。团团不应该不让大哥交朋友。”
顾怀瑾本来还想逼问小团子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就知道，面对这么个小崽子，自己总是没办法的。
他叹口气，轻轻揉揉小团子的脑袋“大哥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了。”
小团子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面前高大俊朗的大哥。
就听见大哥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她“你错在不告诉大哥原因。”
小团子疑惑地歪了歪头，就见大哥摸摸她的脑袋，继续道“大哥知道团团不是一个胡闹的小孩儿，对不对？
团团不想让大哥交朋友当然要告诉大哥，为什么不要交朋友？
不要交朋友的理由是什么。
是不要跟这个人交朋友，还是不要跟所有人交朋友......”
看着被这一大段话给绕的晕晕乎乎的小团子的茫然的小眼神，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说，
“就跟你吃饭吃第二碗一样，原因是没有吃饱。
但不是所有时候你都会盛第二碗饭。
碗大的时候你就盛一碗饭。
碗小的时候你就盛一碗饭，对不对？”
顾怀瑾知道一个三岁小孩子的理解能力是有限度的，
就尽可能地用慢一点的语速告诉她这个道理，
还专门活灵活现地举了一个小家伙能听懂的例子。
小团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再看向大哥，
只是自己坐在那里默默思考这对她来说有点大的一段话。
半晌，小团子犹豫的声音响起“大哥，团团的错是没有告诉大哥团团没有吃饱，还要吃第二碗饭吗？”
顾怀瑾有些犹豫，这么看来，这个例子他好像举得不太恰当。
但当务之急是让小家伙明白自己有需求要说出来，
而且不是不明不白地提出一个要求。
而是要说出来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换了一个例子“团团，如果一个小孩子跟他的妈妈去商场，
他要买一个玩具，
但他的妈妈不愿意给他买玩具，
这个小孩子是不是会很伤心？”
团团有些不能理解，大人不让买玩具就不买了，为什么要伤心呢？
顾怀瑾看见沉默的小崽子，就知道，这个例子也不行。
他头皮一紧，还是说出了自己本来想举的例子，
“团团，大哥假设一下啊。
假设就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怕小崽子不理解假设这个词的意思的顾怀瑾还专门强调一下。
团团点点头，就见顾怀瑾继续说道“如果二哥之前一直很喜欢你。
有一天他突然不抱你，不和你玩了，你是不是会很难过？”
顾怀瑜在旁边听得直瞪眼。
什么叫二哥不和你玩了？
他不可能不理小崽子的，好吧！
就他大哥这点小心思，别以为他顾怀瑜看不出来！
顾怀瑾压根不搭理他，只专心地等着团团的反应。
小团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片刻后，知道是假的，但她还是有些低落地说，
“团团会很难过的，特别特别特别难过。”
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难过的小团子，只能用很多个很多个特别来形容。
看到小崽子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顾怀瑾有些不忍，但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对啊，就像你刚刚和大哥说的一样，
你只告诉大哥不要交朋友，
但没有告诉大哥为什么不要交朋友，
大哥是不是会很难过？”
团团光是想想二哥以后冷漠地对待自己就感觉要难过得哭出来了，她这下才理解大哥的意思。
小团子整个人扑到顾怀瑾的怀里，颤抖着嗓音“大哥对不起，团团错了，团团不该让大哥难过的。”
顾怀瑾看小团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稍微呼了口气，
他知道，现在只是让小崽子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但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举这个例子“然后二哥告诉团团，
他不抱团团，不和团团玩，
是因为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怕传染给团团。
那团团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小团子认真思考了一下，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对！团团不会那么难过了，”
说着，她好像有点犹豫。
团团伸出来这些天养得胖乎乎的小手，用两根指头捏了个小小的距离，
然后小声说“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的。就这么多，一点点。”
顾怀瑾本来严肃认真的教学硬是被小崽子逗得给笑了出来，
“好，就一点点。那大哥现在还有点难过，团团应该怎么做呢？”
团团犹豫了一下，她坐直小身子，平时表情还算丰富的小脸上此刻全是不安和一股莫名的漠然，
“大哥，团团不让你交朋友，是因为朋友都是坏蛋。
他们会打你，笑话你，欺负你。”
说着，她好像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中“之前团团被小胖打的时候，小胖就说的是要和我做朋友。
但是他把我推到地上，压着我，不让我起来。
还把我的饭扔在地上，用脚踩完之后，才让我吃。
晚上和别的朋友一起把我的床浇湿，让我被阿姨罚站，不让我睡觉。
做游戏的时候拿石头砸我，拿棍子打我，
一直叫我扫把星、赔钱货、没人要的怪胎，
还有小花、阿红、小俊......”
她面无表情地列举了很多名字，最后好似有点困惑地一歪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但是他们都在欺负我。
大哥，为什么朋友这么坏，
你还要和别人做朋友呢？”
看着此时小脸面无表情，眼里黑漆漆地看不见一点光亮的团团，顾怀瑾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