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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痛苦与古怪(1 / 1)


夏天,树木离离蔚蔚,各种花朵交相竞放。公园角落里有一种树已经结了果。它的果实圆圆的,玻璃珠大小,挂在树上一串串的像葡萄,可颜色是土黄色的。不识的人乍看还以为是桂圆,但它的皮比桂圆薄很多。虽然其果实皮薄汁多透着亮,却因肤色土气不似葡萄贵气,可它是小乔木,有着自己的滋味。

这种水果叫黄皮果,喜温暖湿润,在南方常见。黄皮果努力地使肤色靠近金黄,却没到金秋已经成熟了。

S市的地铁开通了。运行首日人山人海,人们蜂拥前往感受。很多来自内陆的人们从未坐过地铁,十分惊喜好奇。

作为S漂族一员,程秉驰也在其中,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体味地铁点滴。虽然太过拥挤,可浩大的工程不失恢宏,令程秉驰振奋激昂。

他们虽然不属于这座城市,可人人都为之激动和骄傲,为S市的快速发展感到无比喜悦。

翌日早上,程秉驰来到榕岗洲地铁站乘地铁去C区人民医院。昨天人满为患拥挤不堪的地铁站,今天却显得空空寥寥。

地铁经过榕岗洲在此设了一站,方便了这里的“洲民”。这里虽然人口密度大,但这里地铁站的人流量并没有预期那么大,因为很多洲民还是选择乘公交——一天可以省下好几块钱。

程秉驰上了最后一节车厢,透过车底的玻璃看见幽深的隧道。列车启动后,长长的隧道向后跑去,他眼前忽然出现无数工人在作业——有的在挖、有的在凿、有的在铺……。他觉得隧道里那一盏盏灯就是他们的眼睛。

据说这条地铁提前一年竣工,如此宏大的工程不知耗费多少建筑工人的心血,有的甚至长眠于此。程秉驰想起了那位年仅十八岁的罹难者,不知道他母亲是否已从悲痛中走出来。她一定会来S市乘坐地铁感受她儿子的杰作,为他儿子感到骄傲。程秉驰由衷地向这些付出了艰辛的工人兄弟们致敬,向他们为自己提供的便捷道声“感谢”,也为他们促使自己立志写作心存感激!

程秉驰很快到站了,比公交节省了不少时间。地铁确实便利了出行,不仅比公交车快,而且完全避开了路面上早晚高峰拥堵。这节省出来的时间对程秉驰这种奋笔疾书的人来说更为重要,一段段文字也就在这挤出的涓埃中呈现。

自从伍翼凡和翁小羽相继离开章耀东,章耀东对程秉驰越来越严,指标涨得更高。程秉驰只得多花时间在业务上,写作只能挤压休息时间。

历时两年多,程秉驰创作的长篇《迎春花语》已经完成了约三分之二,达到三十四万字。这毕竟是程秉驰第一次写而且还是长篇,难度确实很大。尤其开始阶段很艰难——写写停停,删删改改,所以进度缓慢。直到第二年才真正找到感觉,进入状态。可能是平日憋得慌,程秉驰有一肚子话要倾泻,原定三十万字的直奔五十万字去,而且越写越来劲。可就在这竣工在望之际,谁曾想迎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这天中午,程秉驰请客户吃完饭后就去了网吧码字。他中午大多都在网吧度过,平日扒完饭就去医院附近的网吧写上两个小时,下午再去医院。程秉驰来到网吧老地方坐下,点上烟就开始创作起来。他中午喝了两瓶啤酒肚子有些胀,先后上了两趟厕所。可谁曾想却出事了。

就在他第二次上完厕所回来时,发现电脑上插的优盘不在了。他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去厕所时拔下来了,于是在包里兜里寻找,却不见。他又在地上查看也没有。问邻近的人也不知道。他即刻断定是被人拔了去,顿时惊惶失色。

他的并没有同步保存在笔记本电脑里,而是存在优盘随身携带。笔记本里保存的还是刚开始写时前三个月的状态。那时夜间将笔记本上的复制粘贴到优盘里供第二天在网吧继续,傍晚回到出租屋又将优盘里最新的复制粘贴到电脑里,后来嫌麻烦就直接插优盘写,没倒来倒去。却不曾想会出这种事。

程秉驰这两年的心血可都在这优盘里,倘若丢了便付之东流。程秉驰脸色通红,额头渗出汗来。

他赶紧到前台找服务员调看监控,可他坐的侧室偏角是网吧的一片盲区。他平日为了避开打游戏者的喧嚣,也不习惯身旁有人看着自己写,每次都选择那个偏角。再则为了省钱,因为高档网吧一小时贵上好几倍,而且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可这种廉价网吧不仅环境差人员杂而且处处能省则省。

看了大堂的监控视频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点,程秉驰就怒斥道:“什么破网吧啊!不知道多装一个监控器吗?”一旁的老板说:“总有一些闲杂人员来网吧看别人打游戏,我们也不能把人赶走。所以墙上都贴了‘贵重物品请随身携带,丢失概不负责’”程秉驰手发抖背涔汗,丢魂丧魄。他来到偏角又问临近的人:“老兄,真的有没有看见谁拿了我的优盘啊?我里面有很重要的文件。你告诉我,我会重谢你的!”那人正专注于枪战游戏,盯着屏幕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哪有时间看你那里。”又问了几人,也依然没人知道。

程秉驰扫视网吧,所有人都在专注打游戏,有的喊有的叫,没发现有异样的人,也没人关注他丢了东西。他跑出网吧来到门口四处张望,街市如旧,行人自若,觅不出蛛丝马迹。他扇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喝酒误事。随即报了警。

警察来了,了解了情况做完了记录就走了。程秉驰独自一人在网吧门前傻站着,呆望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泪眼朦胧。

天空下起了雨,程秉驰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榕岗洲走去,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泪水随着雨水而下。他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到出租屋,全身湿透。

他用头撞墙,用手扇脸,悔恨自己粗心大意。其实他第一次小便时还将优盘取下随身,可第二次没取,心想片刻即回,也不曾想会有人偷这小东西。可偏偏一次疏忽就酿成了灾。这个优盘是他当初专门买来用于写的,是个名牌正品而且内存很大,谁曾想会惹人眼。

“苍天狠心啊——”程秉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第二天下午,程秉驰来到网吧张贴启示,开出一千元的重赏希望抓到小偷,可根本杳无音信。

程秉驰崩溃了,几天以泪洗面——抱怨命运不公,造化弄人。他想起了无数个奋笔的日夜,感慨普通人想做成一件事好难,不觉心灰了想放弃。

他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山洞,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前路,唯有沮丧惶恐,也有些恍惚。

夜间,程秉驰开始自慰,片刻的麻醉能使他短暂地忘掉悲伤。渐渐,他失去的感觉。有一天他路过一家成人用品店,走了进去,买了一个成人情趣用品。程秉驰一连几天在出租屋里纵欲。没多久,他病倒了。

一天,程秉驰接到翁小羽的电话。她想做回医药代表,让他帮忙联系。程秉驰奇怪她怎么不联系章耀东。那年她突然消失他至今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感到有不愉快发生。他猜想章耀东对她有冒犯。他早想问个究竟,可一直没机会,这次刚好借此问个明白。翁小羽说:“以后不许提他!那就不是人!”程秉驰追问缘由,翁小羽不答。他又问:“是不是章耀东欺负了你?”

“姐让你别提他呢,你怎么回事啊?”

“他是不是对你怎样呢?你告诉我,我为你出气,我才不怕他!”

“你有完没完啊?再问电话拉黑!”

程秉驰赶紧打住。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程秉驰觉得给私人老板打工毫无保障,认为翁小羽应该进药厂做医药代表更为稳妥,于是开始向一些大药厂的医药代表打听机会。不多久,他在医院碰到一个外企朋友说公司招人,他立刻告诉翁小羽。翁小羽没太大兴趣,因为她听说外企代表每天要交各种表格,她不喜欢,更愿意像以前那样每个月兑个费用其余时间逍遥自在。程秉驰劝她先去试一试再说。翁小羽急需要钱,也没太多选择就去赴试了。结果她以医学本科学历和良好的形象气质过关斩将历经三轮面试被选中。

在外资企业做医药代表福利待遇非常好,有五险一金,底薪和奖金也很丰厚,还有各种补助。翁小羽进去后发现并不是以前听说的那样,虽然有约束有表格,但还能承受,每天也还是很自由的。唯独不给医生兑回扣令她略有不适,整日拿资料拜访医生显得局促,时常感到不给医生送点东西就有些张不开嘴。不过,新的平台、新的人际令翁小羽充满了新鲜好奇也充满了动力激情。不多久,翁小羽就乘飞机去了北京总部接受专业培训。

到了首都机场,公司有专人专车接到四星级酒店,翁小羽一路心情激动。接下来五天的培训紧张而丰富。在课堂上她十分活跃,出尽风头,给培训的经理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第六天参观了公司营销总部和工厂,第七天参观了天安门升旗和登览长城。翁小羽算是见识了大公司,有了归属感。她后悔当初跟章耀东干还洋洋自得,早知外面风景如此广阔当初早该离开。

翁小羽从北京回来就去了榕岗洲看望程秉驰。程秉驰很想见但又怕见。当翁小羽看到程秉驰时大吃一惊,程秉驰瘦了两三圈——双眼内凹,两颧高突,两鬓生出了白发。翁小羽急忙问道:“你怎么啦?瘦成这样,像要脱精而亡样的!”程秉驰笑了。他很想倾诉,但不想再提。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伤感,于是谎称患上胃病。翁小羽简单了解后说:“早知道我给你买点补品。以后病了就早点去医院,别真把自己当医生了!”

翁小羽给程秉驰带了果脯、驴打滚等北京特产,还给他买了一件衬衣。翁小羽让程秉驰试一下,他推辞不要。

“咋啦?不喜欢?姐可是大老远从首都买的,别给脸不要脸啊!”

“不是!这些零食我留下,刚好晚上可以充饥。这件衬衣嘛,你就给万隆穿吧。我有。”程秉驰说着,一想不对,又说道,“对了,万隆那么高也穿不了。我是受之有愧!”

“别提那个王八蛋!我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谎称母亲住院骗了我十万块钱跑了。我再碰见他非把他杀了不可!男人——不是骗色就是骗财——没一个好东西!”

程秉驰很惊诧,怪不得翁小羽急着找工作,于是说:“那你还这么破费?我先取一万给你先用。”翁小羽说:“不用,公司有备用金,我的钱够用。”程秉驰也不强求,知道她的自立,说道:“好吧,你不够随时跟我打电话。”

程秉驰当初就看出万隆不是什么好鸟,但没想到卑劣到如此地步。程秉驰痛恨地问:“你没有报警?”翁小羽摇头:“报警有什么用!他回东北去了,去哪儿找?即使找到了能要得回来吗?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就别指望了。算了,算姐瞎了眼!”

望着翁小羽有一丝黯然,程秉驰很心痛,真想给她一个肩膀,可没资格。他来到阳台点上一支烟。过一会儿,翁小羽没事人似地说道:“翻篇了!不准再提呢!”

接着翁小羽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在外企的所见所学,那眉飞色舞间流露出一种自豪。她兴奋地对程秉驰说:“你也进外企吧!等我们公司有空缺我就介绍你进去。”程秉驰苦笑:“我这张典型的个体户的脸进不了大公司的!”翁小羽笑着说:“你可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你这是高人的脸,外企需要你这种人才。”程秉驰摇头,也不论翁小羽怎么劝勉。

翁小羽喟叹:“当初早点进外企就好了,有些事就不会发生,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程秉驰立即问及,翁小羽又说:“翻篇了!不要再问!一切都过去了,姐要享受现在。”

翁小羽打量了一下程秉驰的房间说道:“住单间好,逍遥自在!你让我现在再合租已经不习惯了。还是一个人住好,免除一些扯皮拉筋的事。”程秉驰问:“你现在住哪?”

“在彩凤路的一个单身公寓。我建议你也去那租,虽然租金贵个四五倍,但环境好得多,也安全。钱赚了是用来花的,没必要省这个钱。”

“你帮我留意一下,有空房告诉我。”

翁小羽答应了。

墙角有一双旧皮鞋,整齐摆放在一个鞋盒上,虽然旧却无灰尘蒙染。翁小羽看见,指着问:“这么旧的鞋子还不扔啊?”

“好着呢,还能穿!你可能忘了,这是你送我的那双高档鞋,质量很过硬。下雨天我穿着都不渗水。”

“你太节约了!姐到时再给你买一双换了。”

“不用不用!不吉利!”

“怎么啦?”

“那不是走人嘛!”

翁小羽笑了。看见桌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说道:“少抽点烟,对身体没好处!寂寞了,姐到时给你介绍一个。”说着将烟灰缸的烟灰倒进了垃圾桶,然后去卫生间将烟灰缸洗净了放回桌上。程秉驰感到特别温暖,他多么渴望她能每天关心自己。翁小羽看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幻灯片里插入的柱状图怎么展现走势线?”翁小羽边开启电脑边又说:“我要做汇报PPT,操作了一下不成功。我看我们有些同事做得很漂亮。”

程秉驰来到桌前。电脑启动进入桌面的一瞬间翁小羽呆住了,程秉驰脸红了。原来桌面背景是那年刚来S市时翁小羽在荔香湾海边照的照片。翁小羽光着脚踩在沙滩上,长发飘然,叉腰瞪眼,十分可爱。身后是一片蔚蓝大海。

空间像是凝固了一般,谁也不说话。翁小羽眼圈泛红,突然拿上包就向门外走。程秉驰挽留:“一起吃个饭再走吧!”“不了!”翁小羽声音带有哽咽。望着翁小羽的背影,程秉驰神情戚戚。

晚上,程秉驰把操作流程发给了翁小羽,然后惝然落魄地蜷在床头抽着烟。这么多年,他心里还是放不下翁小羽,他多么渴望有个人能取代,可心里从没走进过第二个人。在她受伤时,他不在她身边,他现在多么渴望能陪伴她,可那是妄想,而且自己也已没了追求的勇气。因为害怕再次被拒绝,那样就彻底没了念想。

程秉驰在泪光中忽然想起多年前酒吧的荣经理对他说的那句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才华可以弥补一切!这句话温暖了他好多年,他很感激这位荣经理,可现在却辜负了他。

程秉驰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才华,那更像是个假象和幻觉。当才华不足以支撑自己的理想时,他认为所谓的才华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泡沫,只会带来破灭后的痛苦。

他掉进了自我怀疑的泥坑。他不知道眼前的路在哪儿,更不敢奢望爱情。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灰心丧气,问询路在何方。

中秋节在即,潘丝丽让伍翼凡买一盒月饼去粟总家送节,可伍翼凡不去。他说:“粟总这人我很讨厌,谄上欺下!为了讨好老板把指标定得高高的,根本不管下面人的死活,而且一天到晚盘算着排除异己,结党营私。什么人啊!我还给他送节?”潘丝丽急了:“你别瞎说!销售总监就应该像他这么干。你别把什么都想得太理想。我告诉你,陈辰启撑不了多久啦,你事先不烧香到时就没人照!”

“算了,他那种人只怕早想好了人选。如果不是我,我巴结也没用。没准他从以前的公司弄个过来,到时我白忙活。”

“什么叫白忙活?即使这个位置他不给你,但他肯定会把你放在心上,一旦有机会就会考虑你的。你不主动,天上不会掉馅饼的。现在想在公司里混好一点就必须要选边站队找靠山。你以为老老实实干活就可以了?你必须要懂得职场那套人情世故!”

“我玩不了那一套。求人不如求己,我靠我自己!”

“你别太清高!现在我们连房子都买不起,你如果坐到那个位置收入至少翻两倍。你不至于跟钱过意不去吧?你为了我也应该做些改变啊!职场需要表演,你就当是演戏,别太较真儿!”

不论潘丝丽怎么劝说,伍翼凡都不以为然。潘丝丽觉得伍翼凡是一个不成熟且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人,总有一天会在残酷的现实中吃大亏。她还指望跟着他过好日子,现在看来,伍翼凡离她想要的差距还很远。

中秋节前一天,潘丝丽去了粟总家,当然是以她个人的名义。这也是她计划内的,因为她在市场部的位置也需要加固。在这变动之季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与大领导搞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送节那天,潘丝丽看见关熙宪从粟总家门栋走出来。她急忙躲开,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个人将会成为伍翼凡的障碍。她回来后就告诉了伍翼凡,可他依然无动于衷,心想关熙宪不论在业务还是在资历上都排在自己之后,轮也轮不到他。

不多久,逢粟总的生日,潘丝丽让伍翼凡买点礼物祝贺,可他依然不情愿。伍翼凡十分厌恶也极不擅长做这类攀附巴结之事,这也是他为什么厌烦医药代表的原因。他家的家风是万事不求人,从小父母就教导凡事要靠自己,求人不如求己。

潘丝丽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不能和其他人说。这次招商部经理召集下属凑份子给粟总送了一个黄金寿桃。不少人都在私下送情。关熙宪肯定也不会错过机会的,你别到时后悔来不及。”伍翼凡说:“谁爱巴结谁去巴结,反正我不送!”潘丝丽心急如火,在一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伍翼凡不仅反对,还抨击这种歪风邪气。于是两人争执起来。

伍翼凡看潘丝丽动气又去哄她。最后说道:“我的事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

没过多久就应验了潘丝丽的预测——陈辰启辞职了。他辞职前私下找伍翼凡谈过话。陈辰启告诉伍翼凡他在晁老板面前力荐了他。伍翼凡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对陈经理连连感激。

伍翼凡心安意落,敬候公司的提报任命。可潘丝丽却不乐观,反而认为陈辰启的举荐是没事找事,又劝他主动找粟总谈谈心,可伍翼凡根本不屑。潘丝丽干着急。

潘丝丽不停在耳边唠叨,伍翼凡不胜其烦,越来越觉得两人差别很大。潘丝丽总爱八卦公司里的人和事,可伍翼凡对这些漠不关心,也厌烦飞短流长。他总劝勉她多看些书,可潘丝丽对书不感兴趣,而且对伍翼凡谈史说今也毫无兴致。认为他总关注一些与生活和工作毫不相干的东西,时常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两人唯独在电影和唱歌方面有点共同兴趣。不过伍翼凡更喜欢看一些有内涵的电影,而潘丝丽更喜好大场面的爆米花电影。

日久,两人的话题在变少。有时,伍翼凡的脑海有分手的念头闪过,可责任意识立即迸出掐死,反而对潘丝丽更好,洗衣做饭抢着来。每当发生口角时,那念头就会迸出,但他又立刻去讨好她,殷勤地带她出去吃美食逛街看电影。伍翼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举动,但这样可以使他心安。

陈辰启辞职的第二天晚上关熙宪就去了粟总家。他拎着一提家乡特产——鹿血酒。粟总的生日他送了一幅毛泽东的《沁园春·雪》装裱字画,边框是上等实木,花了三千多块。粟总很喜欢,当即让工人师傅挂在了空墙壁上。

关熙宪之所以送得如此投其所好,一个是平日主动走近粟总的秘书王玲,一个是善于观察。他从王玲口中得知粟总喜欢毛泽东诗词,于是放在了心上。上次中秋节他去粟总家,留意到客厅左侧墙面较空荡,于是想出了上面的举动。至此,关熙宪给粟总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次关熙宪除了带了特产,还有他撰写的市场部规划书。当他意识到陈辰启要走人时就开始酝酿,关键时他将递给粟总以展现自己。粟总翻了翻,说道:“嗯,不错!有想法有创新!”关熙宪说:“这份规划书我以前给陈经理看过,可他根本不理睬。他有些因循守旧。我老早想给您看看但觉得不能越级,现在他辞职了我才能呈上。”粟总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说道:“小关,我知道你是个有能力有想法的小伙子,可陈辰启在晁总面前举荐了伍翼凡!”关熙宪大吃一惊。

“你不要紧张!晁总会征求我意见的。你比伍翼凡强多了,我何尝不想提你啊!”

“谢谢粟总!感谢粟总高看!我会坚决执行您的决策不辜负您的信任!”

又坐了会儿,关熙宪就离开了粟总家,心中不安。他没想到陈辰启会直接向老板推荐伍翼凡。

其实这是陈辰启有意为之。这两年粟总没少给他使绊子,而且年甚一年。他知道粟总的如意算盘——把他赶走后用自己的人,故而举荐伍翼凡使其不能得逞。当然,他也非常认可伍翼凡,对他的认真踏实和有责任感十分赞赏,反而对关熙宪左右逢源那套看不惯。

粟总也没想到陈辰启临走前来这么一招,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晁总与他沟通此事时说:“既然内部人有能力坐这个位置就从内部提拔,否则外招会打消内部员工的积极性。”这一句话彻底封上了外招的门。他原计划是从以前的公司拉个人过来,而且早已给那个兄弟“封官许愿”了,这下却丢了人,让他如何不恼。

如果从内部提拔,粟总固然会选择主动投靠自己的关熙宪。对于他来说,下属能力高一点低一点都无所谓,关键是听话——自己指哪儿打哪儿。所以他对晁总说:“伍翼凡确实不错,还有一个叫关熙宪的小伙子能力也不相上下,他们都有能力胜任!”晁总听着略有耳熟,问道:“是不是年会上表演小品《西游新记》那个小伙子?”粟总点了点头。晁总笑着说:“那小伙子有表演天赋!”

“这两个人我都接触过,对他们有一定了解。伍翼凡在产品和医学知识方面比较精专,讲课的水平不错;而关熙宪更有思路更有想法,更善于沟通协作,其他方面也还可以,很全面。这两人各有千秋!”

晁总点了点头:“那你和人力的老罗商议商议看谁更合适。”

回到办公室,粟总就开始揣摩老板的意思。他发现晁总对伍翼凡并没有明显倾向,因为他对伍翼凡并不了解,只是陈述了陈辰启的建议。而晁总又没有直接让他决断,而是要他与罗总商量,显然有戒心。于是开始思索万全之策。

两天后,王玲来到市场部通知伍翼凡等四人参加后天竞聘。除了伍翼凡和关熙宪外,其余两人资历尚浅,显然是陪衬。潘丝丽看出大事不妙,认为粟总在从中作梗,可伍翼凡却认为这是公司在走过场以便名正言顺。

这天上午,四位竞聘者西装革履来到小会议室。片刻,人力资源罗总和招商部经理以及三名大区经理到来,随后粟总陪同晁总驾到。四位竞聘者先是抽签决定顺序,继而逐个上台,其余回避。每个人十五分钟讲解各自做的市场推广规划,随后回答台下提问,既而评委根据竞聘者表现在评分表中打分。然后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剩下四位评委的分数之和,得分高者胜出。

这是粟总想出来的高招,也获得了罗总的认可。他不能让老板认为自己独断专行,那样很危险。而事后晁总给予了高度赞扬,觉得这个办法公平公正公开,称“开公司民主提拔之先河”。

伍翼凡第二个出场,在台上侃侃而谈。演讲是他的强项,配着幻灯片更是行云流水,也很有气场。这一项的打分他最高。市场推广规划的思路也还不错。可随之的提问却很不尽人意。尤其粟总问的问题很抽象。他问了“市场营销的定义是什么”、“你认为市场推广的要素是什么”等诸如此类大而空洞的问题。伍翼凡一时有些慌神,边思考边回答如同挤牙膏,既零散也不到位,顿时乱了阵脚,使之后面的提问也变得口齿不灵,最后红着脸走下台。

紧接着上场的是关熙宪,他虽然演讲逊色伍翼凡,但市场规划内容不输伍翼凡,而且后面的提问回答得漂亮。对粟总同样的问题他能有条理并结合实际地回答出来。其实这都是粟总事先透露给他的,他在台上还故作思考状。而且粟总也私下跟招商经理和两个大区经理打过招呼,这都是他的人。

最终自然是关熙宪胜出,公司网站很快登出任命。伍翼凡情绪激动,认定粟总和关熙宪暗通搞鬼,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他没想到关熙宪是一个笑里藏刀的小人,平日伍哥长伍哥短的,却在背后使家伙,他痛恨这种小人。心中不停喃喃愤慨:“你关熙宪除了会阿谀逢迎还会什么?而且比我还晚来,凭什么?这是典型的任人唯亲!粟总你个奸佞小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收受了关熙宪的好处。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欺上瞒下!什么破公司,晁总你就是一个眼瞎的昏君!根本不公平……”

此时关熙宪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桂圆,心里美滋滋。他很喜欢吃这种外表朴实的水果,圆圆的肉肉的甜甜的且耐放,不像荔枝那样外表华丽却太娇嫩。他边吃边想着下一步的棋局。

伍翼凡感觉公司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陈辰启举荐他已传开了,现在居然落选,让他无地自容抬不起头来。他更不知道今后怎样跟关熙宪相处,真想立即辞职一走了之。

潘丝丽更是埋怨:“我当初就让你跟粟总套套近乎你却偏不,现在才知道这职场的凶险了吧?”伍翼凡吼道:“去他妈的!这种奸佞小人我才不屑巴结!”

“你要清高结果就是这样。社会可没那么单纯!”

“我怎么清高?我不就是不善于溜须拍马吗?”

“在职场,一定的溜须拍马是必要的,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小人。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小人!就是小人!你少在这里替他们辩护!”

……

两人又争吵了起来。这次伍翼凡气在心头,丝毫不让步。潘丝丽气哭了,说道:“我再也不管你呢!”伍翼凡索性拿着烟出了门,也不再哄逗潘丝丽。这种呵哄的事做多了他感到很累。他不赞同她的观点与她争辩很正常,可为什么最后总要曲意讨好求和甚至道歉。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为什么总是这么古怪。

第二天伍翼凡没去上班,直到第三天才去。他体内有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在流淌,正想看看关熙宪拿自己怎么办。

公司一切照旧,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有说有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落选有何不同。伍翼凡越发失落。

此时关熙宪正坐在经理办公室享受着独有的空间。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子照进来令他心情激动,桌上的那盆芦荟在日光下显得格外精神。他没有过问伍翼凡的旷工,对其不管不问。伍翼凡又觉得被冷落,总想找茬,然而一天也没寻到机会。

伍翼凡遇见罗总也不再打招呼,板脸而走,认为他和粟总是一丘之貉。看见晁总,也老远绕道,认为那是个昏君。再则他觉得这些人都否定了自己,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小丑。中午食堂开饭,为了避开其他人,他等其他人吃完回来才去。

一周后部门召开会议,关熙宪坐在会议桌正中间,伍翼凡坐在侧边离之最远的地方,一脸铁青。看着关熙宪神气十足,伍翼凡恨不能一脚踩死他。在分配下阶段工作任务时,关熙宪一改以往“伍哥”称呼而直呼其名,伍翼凡极为不适,心里直骂小人得志。会议期间,伍翼凡多次想借机爆发,可其他同事在场,又强压怒火故作晏然自若。当关熙宪说:“伍翼凡,把陕西重点医院学术开展及销售数据做个详细表发给我。”伍翼凡点了点头:“好的。”他不能为了泄愤而让其他同事感到自己格局小看低自己。

伍翼凡在公司度日如年,难以平抑胸中之恨,也无法调整心理落差,更厌恶面对关熙宪和粟总这些人。他决定跳槽。他开始在招聘网站投简历直接应聘经理岗位,让公司这群鬼人瞧一瞧此地不提爷自有提爷处。然而其他公司招聘这个岗位至少要有两年管理经验,可他毕竟没做过经理,连面试机会都没有。他十分懊恼。

伍翼凡每晚借酒浇愁,潘丝丽整日唠叨在耳。她警告他:“你不要这么情绪化好不好?好像你落选了其他人都对不起你一样!你赌气是没有任何用的,只会越来越糟!能不能沉着冷静一点啊?”可伍翼凡吼道:“我被别人当软柿子捏,你让我怎么冷静?凭什么到手的鸭子被小人抢去?”潘丝丽对他很失望,心想当初如果他听了自己的规劝何以落得现在。她觉得他这种性格和他高大的外表完全不相符,既脆弱又情绪化,将来很难成事。

潘丝丽闪过分手的念头,可伍翼凡对她太好又不舍。潘丝丽家境极普通,深知不想方设法向上爬就只会被人踩在脚下。她决定给他三年期限,届时他没有发展,她会做出决定。

而伍翼凡觉得潘丝丽一直都不了解自己,根本没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只知一味地让自己按她的意愿行事,换成袁忆箫绝对不会这样。他对她内心有了疏离感,他的身体是最好的证明——都不想亲近她,也没那反应。有时真想分手,可责任意识立即跳出来鞭笞他做出更加爱她的假象。

伍翼凡申请了出差,关熙宪立刻批准。他在公司感到憋闷,也不想与潘丝丽发生争吵,借助出差去透透气散散心。

可出差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一周拈指而过。伍翼凡出差回来给潘丝丽带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接着周末又陪她逛街买衣服,并将工资交给她。潘丝丽很感动,也不再提及旧事。两人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关熙宪试用期过后就转正了,他开始盘算将伍翼凡逼走,否则他总有点气短。其实这也是他计划内的事,不论伍翼凡是安分守己还是犯上作乱都要除。因为手下有这么一个资历老学术强的人,他难以驾驭,也蛮不自在,何况伍翼凡的不满都写在脸上。只有将伍翼凡干掉,他才能树旗立威,经理的位置方能舒坦坐稳。

过了一段时间伍翼凡又申请出差,可关熙宪迟迟不批,一周后伍翼凡再次提出申请,关熙宪依然不批也不给答复。伍翼凡忍无可忍,直接来到关熙宪的办公室理论。

伍翼凡径直闯了进去,关熙宪看见满脸怒气的伍翼凡平静地说:“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呢?”伍翼凡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少在我面前摆谱!我的出差申请你为什么不批?至少给个答复吧!”关熙宪向后倒靠在椅背上,微笑地说:“你资历老,不能让你太劳累!我总要照顾照顾你吧,不能把你当新专员使用,而且马上有一批新招员工,你课讲得最好肯定由你来培训。”

“你少来这一套!你如果给我穿小鞋找难受可别怪我不奉陪!”

“这是哪里话?大家以前都是平级同事,我还经常向你请教,我只是侥幸坐在这个位置,能照顾你的地方尽量照顾一下。你可不要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如果你真的照顾我的话,你就把我的出差申请批了!”

“如果我不批呢?你要把我怎么样?这地方现在是我说了算你要搞清楚!我让你出差你就出差,我不让你出差你就得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关熙宪忽热忽冷,就是要刺激伍翼凡。伍翼凡立即上了钩。只见他手抖眼瞪,吼道:“小关,你几斤几两你不知道?还在我面前耍淫威!你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我不吃你那一套!我明天就出差,我看谁不批!”伍翼凡声震屋梁,外面都听得见。关熙宪冷笑着说:“好啊,那你找粟总去批,看他批不批你!”伍翼凡彻底激怒,吼道:“我知道你们穿一条裤子。你俩狼狈为奸,瞒上欺下,你当我不知道!”门并没关严,这话被室外多只耳朵听了去。关熙宪冷静地说:“你少无中生有在这里造谣!”伍翼凡气血上冲满脸通红,已全然不顾,说道:“心虚了吧!你俩的勾当谁不知道。都是小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关熙宪站了起来,大声呵斥:“你对我不满就算了,但不准你污蔑粟总!”伍翼凡用手指着关熙宪说道:“污蔑?难道不是这样吗?你有本事让老粟来对峙,我还怕了他不成!”关熙宪故作慌忙去关门。早有风吹到领导耳边。

晚上,潘丝丽责怪伍翼凡不该与关熙宪发生正面冲突,会对他不利,说关熙宪是个很有心计和城府的人。伍翼凡却愤愤不平,大骂关熙宪以发泄。当潘丝丽指出将粟总拉扯进来更是不对时,伍翼凡又将粟总骂一通。潘丝丽觉得他丧失了理智,如此下去很难在公司混下去。

第二天,罗总找伍翼凡谈话:“我知道你对落选很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嘛,但不能妄加揣测诽谤领导。这样在公司传开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这次竞聘是我赞同的,形式公开公正公平,即使个别领导有倾向性,但我们是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的,就是基于这个考虑。你那天的表现你自己心里清楚,提问环节确实不尽人意,你不要怨天尤人,但你的演讲还是不错的,五位评委都给了很高分,这说明大家都是秉公办事的嘛!关键这个岗位是个领导岗位,能力要综合全面。”伍翼凡知道已有人打了报告,心想罗总都知道了想必粟总肯定知道,这以后在公司将如何待下去。他后悔昨日太过冲动,也意识到离开的时候到了。接着罗总就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公司绝不会埋没人才的。当然,觉得公司舞台小也可以另谋高就……”

伍翼凡回到座位越想越气,当即写了辞职报告。关熙宪和粟总及罗总立刻批准。

伍翼凡愤怒地离开了服务近四年的公司,头也没回。

潘丝丽透过窗户看见伍翼凡气冲冲向外走去直摇头,觉得他太不成熟。晚上,潘丝丽下班回到出租屋看见伍翼凡正瘫趟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电视,说道:“你今天太冲动了!罗总也没直接说让你离职,你那么敏感干什么?”伍翼凡吼道:“那话不就是那个意思吗?还要等别人说明吗?死皮赖脸地呆着有意思吗?我有那么贱?那罗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阴险得很,别看平时很和蔼可亲的鬼样子!”

“你要辞职也要等到找到下一家再辞吧。我们这每天都得开支,没工作怎么能行?你太任性了!”

“我也不要你养!这点开支我还出不起?工作再去找。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以为换家公司就没气受?哪里都一样!中国就是一个讲人情世故的国家。你不要那么幼稚那么任性好不好?”

“你不去指责他们同流合污却总说我的不是!你什么认知?什么价值观?我被人算计你不仅不同情还总在这里唠唠叨叨指责!你什么人啊?”

伍翼凡怒火中烧,说着抓住沙发上的背垫掷向电视。潘丝丽气哭了,说道:“我还不是为你好,还不是希望你越来越成功!你这样的性格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亏!还指望你能多挣点儿钱早点买房结婚,这要到猴年马月啊?”伍翼凡一听房子的事就来火,吼道:“房子!房子!没房子会死啊?”说着抓起烟和打火机向外走去,留下潘丝丽一个人哽噎。

天边的余晖如同泼在地上的乱水渍,河边的杨柳垂头丧气,来往的车辆像蟑螂逃窜。伍翼凡抽着烟走在马路边,心中愤慨挹郁。看见路边有一个易拉罐,他走过去跺一脚踩瘪,再用力补上两脚,然后一个飞铲踢老远。

他此时很怀念袁忆箫。他和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讨论不完的话题,彼此说什么对方都懂。真可谓声气相投其言如兰。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可惜自己不自信,想得太多,白白错过。他不觉黯然神伤,也感叹时运不济。

来到一个公园偏僻处,伍翼凡潸然泪下。

深夜,伍翼凡回了出租屋。简单洗漱后来到卧室,与潘丝丽背对背侧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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