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白璃突然开口。
斯诺克低着头,头发湿漉漉的沾着水珠,顺着发梢一滴一滴从眉骨颗颗滚落,随之滑向少年那性感的喉结,他喉咙缓慢的上下滑动着,那滴水颤巍巍的羞涩的跳到有着深沟的锁骨内游荡着。
少年那长翘的睫毛轻轻一颤,水珠在上面肆意滚动着,晶亮的水珠透着光,他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之前,还没被你带走的时候,我们曾是朋友。”
白璃低头想了想。
好的,记不起来。
小时候的记忆,她好像没有。
系统?
她在脑中轻声唤着,但这一次很久系统都没有回应。
好像她醒来的之后,就没听见过它的声音了。
“……”
不见了,其实也挺好的。
白璃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一具被煞气包裹,血光冲天的脆弱躯体。
那句它带着悲伤,还有些娇气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疼了一辈子了,能别让我疼吗?”
白璃睫羽轻颤,那清冷的眸子好似被一缕风轻轻吹开荡着波纹,“你们之前是怎么……过的?”
虽然她觉得这个形容不是很准确。
斯诺克抬头看她,那人神情认真,似乎并不觉得话语有什么突兀,他眯了眯眼,“您不是很清楚吗?”
白璃理直气壮的回他,“我忘了。”
“也是,您从小千娇百宠,怎么会在意这些呢?”他眼尾上扬,语气不置可否的泄出一丝嘲讽。
“我怎么过的……”他顿了顿,眼中带着些许复杂,“她也就比我好一点而已。”
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唇角微微下弯,又想到什么,轻轻扯了扯唇,“怎么?您金枝玉叶的生活过惯了,想体察民情瞧瞧人生疾苦吗?”
白璃静静看着他,也不辩解,皓月星空般的眸子透着墨蓝,平淡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能跟我讲讲吗?”
“你想听什么?”
少年似乎心情不愉,几次和他说话就跟点了炸药包一样,非得嘲讽她几句气的人火冒三丈了才消停,现在他却无聊的划着水花,语调懒懒的,没什么敬意,却难得语气正常。
“我带你离开的时候,她还活着吗?”
“……”
斯诺克在海面上划着圈的手停了下来,他动作顿了好几秒,“…你想说什么?”
白璃淡淡看着他。
斯诺克低着头,他似乎在艰难思索着,缓慢眨着眼睛,“还活着。”
他倒豆子一般说着,“当时整座村庄都被污染物杀完了,有孩童,有老人,也有妇女,因为村子偏远,呆在那里完全没有出路,那时候有能力的大人就都去外面找讨生活了。”
“绯月很小的时候就被赶去城里面当帮工,那家人又不肯给她雇车,她只能大晚上踩着夜色回来,那时候刚好是晚上,她是正好漏掉的那个。”
“我是村子里面唯一活着的,后面你把半死不活的我救了,留下收拾的那几天,绯月在城里打工那个店里的伙计告诉我说,他被那店里的老板收作养女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艰险,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他话语忽然顿了顿,似乎想到某种可能,像是在解释,“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脑子里略过很多画面。
曾经瘦弱但依旧心怀希望的女孩。
到他偶然一次见过的衣着华贵精致,但笑容牵强的少女。
再到现在天真残忍,不复从前的污染物。
“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死完了,被人收作养女总比一个人过更好……”
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沉默下来。
如果过得好,怎么会变成污染物呢?
只有生活悲惨不如意的人,才会容易被那些脏东西蛊惑。
变成那样,不人不鬼,不男不女,人憎狗厌的怪物。
旁枝细节串联起来,曾经细碎的画面,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串联起来的真相,让人心口发寒。
“你……”斯诺克声音微哑,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问。
白璃淡漠的看他,“我看见了它死前的样子。”
“……”
斯诺克更不知道怎么张嘴了。
白璃却不理他,自顾自说着,“它身上有很严重的虐待痕迹,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一些地方骨头已经碎了,身体有一半是腐烂的,身上还有被老鼠啃咬的痕迹。”
她忽然停下话语,看着瞳孔微微颤抖的少年,顿了顿,“她身上关节连接的地方有被刀砍得痕迹……”
少年一动不动的呆在水里,似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斯诺克,现在你就忍受不了了吗?”黑雾的声音在耳边冰冷的响起,“你如果这么懦弱,报什么仇呢?”
“……”
报仇……
好的,是要报仇。
黑发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翅膀腾空,从水中飞了出来,水滴答滴答掉着,暗元素在他身上翻滚,不一会儿就将他整个人都烘干了。
白璃看着飞到自己面前干净,身上没有水污的少年,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冷。
“所以你故意的?”
故意湿着身体让她开门。
把水蹭她身上的?
斯诺克看着她冷着一张脸,顿了顿,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我不喜欢吃亏。”
“而且毕竟是我在外面千辛万苦的杀敌。”
你门都不给进。
我报复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白璃忍了忍,终是没有再下一脚把斯诺克踹海里。
她转过身,重新钻进了救生舱里,斯诺克跟在后面。
因为之前的狂风暴雨和海浪,救生舱的物资被碰撞的东倒西歪。
斯诺克捡起旁边的一瓶水,喝了一口,性感的喉结上下缓慢的滑动着,他突然开口,“我欠你的一个人情,你想好要我做什么吗?”
白璃想了想,不客气的开口,“从现在开始照顾我到重新回到玫瑰城堡。”
斯诺克挑了挑眉,“那包括……”
“听从我的命令。”
“照顾我的人身安全。”
“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活都是你干。”
“再遇到那些东西也是你去处理。”
“还有……”
她咬着牙,“不准因为这些事再报复我。”
想了想,又强调一句,“任何时候都不可以!”
斯诺克懒洋洋地仰着头,看着她,“你倒是不客气。”
“很过分吗?”白璃反问他。
斯诺克歪着头,盯着太阳照射进透明水瓶里水反射出的光,“那也没有。”
只不过他好不容易可以轻松点,不用装模作样了。
这一下又得回归老本行。
虽然这次是意外。
但时间能够长点,他也是希望的。
不过这一件事。
也算得上容易。
比他预期的低太多了。
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缓慢的站起身,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成一堆。
白璃重新落脚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脑袋想着事。
污染物……
污染物是怎么进化的呢?
她之前看书好像没有着重这方面的了解。
不过主要也是,城堡里相关的书籍很少。
她看书上只介绍过——
那些被生活压力和精神压力等压迫巨大造成精神崩溃的人容易抵抗力下降,因为自我防护意识混沌,非常容易被污染物蛊惑,成为污染物手中的刀。
没错,只是刀而已。
就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怪鱼,只是初始等级。
污染物之间,有很强的等级界限,它们会挑选自己最喜欢的感染者成为污染物附庸。
它们可以进阶,可以成长,但是会被控制,即使它们成长的再厉害,依旧会轻易被污染物掌控生死。
当然,这是指后期污染物。
而前期污染物是指黑暗法则出现的时候,被法则所感染的生灵。
它们是污染物的初代。
不过因为之前被剿灭过,所以活下来的也是半死不活,可依然很厉害。
靠这些基本就可以想象全盛时期的它们有多强了。
但绯月……
她更像是污染物附庸。
“你觉得污染物怎么样?”白璃看着已经整理好物资,问道。
斯诺克随意坐在地上,一只腿微屈着,身体往后仰,手臂被头枕着,他懒懒靠着,闻言,只是随意道:“丑陋,虚伪,恶劣,暴虐……”
他转头望向她,扯了扯唇,“专家说的。”
白璃淡淡的撇他一眼。
“怎么?同情心泛滥了?”斯诺克调侃她。
白璃没搭理他。
“不过……”斯诺克的视线落在她那双修长好看的腿上,“你怎么突然能站起来了?”
白璃眨了眨眼,随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腿上,她一时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
斯诺克看着她,忽然轻勾起唇角,眼尾上扬,桃花源闪着惑人的光,“可能…我知道了……”
“是什么?”白璃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带着些许疑惑。
“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他勾着笑,整个人有些懒散。
白璃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有些防备的盯着他。
“怎么?怕我吃了你?”少年慵懒的晒着太阳,阳光洒在他身上,如铺了一层透亮的金子,熠熠生辉。
白璃默不作声的挪到他面前。
“嗯……”少年撑着懒散的身子,摸着下巴,认真地审视着她,“好像……”
“什么?”
“确实缩水了。”他桃花眼带着笑意。
白璃:“……”
少年身子一颤一颤的憋着笑,肩膀耸动。
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