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前一天,支枝来到江映屋外窗前。像初见时江映那样,支枝靠着窗户边沿,正看到江映在倚着窗户的书桌上写什么。
“师兄在写信吗?”
江映抬起头看向她,“每当有较大之事去做的时候,我都会给父亲寄去信,以报平安。”
听到“父亲”二字,支枝难免有些神伤。毕竟,她早已失去了担心她安危的双亲。
“师妹以后要是单独出去办事,可以给我和师傅写信报平安。我们亦可以是你的亲人。”
听出了话里的安慰,支枝心中的忧伤消散许多。
看着江映给信施法传递出去,支枝止不住疑惑问了问他。
“为什么不直接用术法啊?”
江映把手中的毛笔递给她,支枝顺手接住。
“有实物可触,情感才真实。麻烦是麻烦了些,但好在情真意切。”
支枝表示懂了。扭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毛笔。
“师兄给我笔干嘛?”
“不是要报平安吗?现在就可以。”
支枝拿着笔跑进屋去,在信纸上写上五个大字
——师兄,我很好!
随后将纸展开给江映看。
江映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嗯……不错 。下笔苍劲有力,用词言简意赅。师兄我……知道了。”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山这日意云何并没有来相送,只是独自一人驻足山顶见着少年少女们下山去。
“没有见到师父,也不知道……”
许多天的相处时间,意云何的对她的慈爱不在话下,像是爷爷一般的亲切。可是离别这天却没有见到人,难免有些小伤心。
一旁的师心水温柔地说道:“想必他老人家在某处看着我们下山呢,师妹不必伤心。”
师心水像一潭碧波,温柔内敛,平稳而有力,她说出来的话亦令人心安。
三人带着一些简易的行李朝着山下走去。
“师兄,要怎么个历练法啊?就是斩妖除魔,护卫人间吗?”
“是也不是。等你游历一圈回到江陵,你就明白了。”江映说道。
支枝转头看向师心水,师心水点头示意。
说着,三人来到了一个村子,牌匾上写着“金锦”二字。
靠近村子,支枝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在一点点填满,有些舒服,她想着算不上什么,并没有说。
在没人知道的角落,师心水略显难受地捏了捏衣角,她似乎认得这个村子。
此时街道上热闹非凡,女子们来来往往,采买着自己需要的物品,却少见男子。
挤进拥挤的街道,支枝一不小心弄掉了一位女子腰间的金饰,连忙捡起来递还给人家。
捡起时瞥见金饰上隐隐约约有着“青唤”两字。
女子在接过金饰时抬眼看了看支枝,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像是一种无奈,又像是差点得到解脱。
支枝被这种眼神烫了一下,像是寂静的黑夜里炸开的烟花,“嘭”地一声,给这充斥着热闹的街道带来了一瞬的宁静。
女子缓缓走远,没入人群。
此时她才发现几乎是街道上的女子的腰间都挂有一件金饰。
可能是当地的习俗吧,她这么想着,并没有再去多想。
可那女子的眼神让她还是忘不了。
行至一处客栈,三人走进店里发现店里的许多人都是女子,包括老板和店员。
反倒是客人中男子居多。
店里的老板娘很热情。
“想必几位是从江陵山上下来的仙人弟子吧!这方圆几里能有像几位这样装束的人怕是只有那儿了。我这店开了好几年了,专门为几位这样下山的仙人开的,保证各位休息得安心。”
之后三人被一位女店员带到自己的房间。三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很是方便。
支枝的房间里有着一扇很大的窗户,她打开来透了透风。这客栈后面似乎是个大户人家的府邸,连府邸牌匾都是金的。
中间的巷子把府邸和客栈隔开来。
洗漱完躺在床上支枝便准备开始入睡,床软绵绵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像是从梦里传来的啼哭声,那声音听着有些害怕,支枝被猛地惊醒。
听着是从窗户下方的巷子里传出来的,她有些害怕地摸索着到窗前看了看。
巷子里有着一男一女的身影,女子瘫坐在地,男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数落着女子。
看着像是一场有些暴力的家事。
还在想着该怎么办,耳边响起敲门声。开门来见到了江映。
支枝此时只件穿了单薄的里衣,软软的纱衣隐隐约约勾勒着少女姣好的身姿,刚才窗边的寒风吹着她小脸有些发白了,嘴唇竟还透着润润的红。
而江映衣着整齐,手里拿着的披风下一秒便披在了支枝身上。
他不敢承认他那一瞬的恍惚,他想着这只是对她简单的怜惜罢了,这么大个人,发现怪事不先穿好衣服再去查看,反倒把自己冻得个半死。
“穿好去看看。”
两人来到窗前,这次却看到刚才还阴雨绵绵的两人此时正挽着手走进府邸,甚至还有说有笑的,好似刚才那一幕是个梦。
可她没注意的是,那女子在半只脚跨入门时瞥眼看了看她这个方向。这几乎是很难察觉的,包括那名男子。
“奇怪了,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夫妻间有吵闹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在这个不正常的村子里这样的可就更不正常了。”
没想到江映也和自己一样觉得这村子古怪得很,她还以为就她一人觉得呢。
可想来他不知历练了多少次了,奇怪的事大概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想到这,她才发现还没注意到师心水怎么样了,急忙跑到隔壁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