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在楚天盛的心里盘旋了很久。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之前的时候，楚天阔一直都和秦长越走得特别近。
那时候，京城里的人都说，他们两个好得像是亲兄弟一般。
但是现在想想，楚天阔对秦长越，恐怕不仅仅只是像是对兄弟一般，有的时候，他看向秦长越的眸子里，还带了点别的情愫。
楚天盛从前没想那么多，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处处都不对。
难道说，楚天阔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也不是不可能。
他虽然贵为太子，但是楚天阔也是在深宫之中长大的，心机也很深沉，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
头些年，他在京中汲汲营营，在那些二世祖圈子里混得很是不错。
那些人，虽然日日恣睢，一点正经事都不干，但是家族里也都是有几分势力的。
说不准，还真有谁知道什么小道消息，告诉了楚天阔也未可知。
楚天盛越想心里越慌。
如今，秦长越已经和楚凤歌在一起了，甚至不惜自爆身份大白于天下，也要光明正大站在楚凤歌的身边。
如果楚凤歌真的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闲散王爷也就罢了。
偏偏他是楚国出了名的少年天才，先帝在时，诸大臣都对年幼的他赞不绝口。
后来先帝崩殂，他又身患重病，隐居边关，这才慢慢泯然于众人。
但是，楚承昌心里一直惦记的那件事，楚天盛也是知道的。
传说中，先帝有一道密旨，是要将皇位传给楚凤歌的。
楚承昌如今已经做了皇帝，如果不撕破脸兵戎相见的话，也是没办法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的。
但是他就不一样了。
如果楚凤歌拿出密旨的话，一旦楚承昌出了什么事情，一朝驾崩，他这个太子，还真不一定能争得过楚凤歌这个先帝钦定继承人。
“天盛，你醒了。”楚承昌听宫女来报，赶紧匆匆赶来。
楚承昌坐在楚天盛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胳膊，温声宽慰道：“天盛，没事的，胳膊能保住就是好事，往后父皇还会遍寻名医，你的胳膊一定会治好的。”
虽然楚承昌也没什么把握，但是楚天盛才刚刚醒来，恐怕一时间会想不开，所以他必须要先稳住他才行。
楚天盛看了看楚承昌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然后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楚承昌。
那一刻，他仿佛觉得，从前那个慈爱的父亲仿佛又回来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楚天盛就迅速把这个念头挤出了脑海。
楚承昌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其它别的身份。
他说到底，还是一个喜怒无常，永远把皇位看得最重要的帝王啊。
楚天盛的心又凉了几分。
楚承昌似乎是看出来了，但却只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对楚天盛道：“天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那里，而且，只有你一个人伤得这么重。”
楚天盛先是没说话。
他并没有后悔去东篱殿，要是这张字条叫楚天晋拿去的话，对他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并不算小。
“裕王叔也没事吗？”楚天盛忽然仰头问道。
他甚至都不记得，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呢。
说实话，在昏迷之前，他还以为，他会死在东篱殿里。
“他也受了点伤，不过不算严重，但是这件事，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是当今太子，他们居然没有保护好你，这件事，他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楚承昌说这话的时候，上官遥刚好背着医箱走到门口。
听得这话，他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楚承昌，还真是个擅长过河拆桥的人啊。
前一秒还痛苦万分地求自己一定要救活他的儿子，现在就让自己负责任了。
付他娘的责任啊！
楚天盛也看到了上官遥。
楚承昌转过头去，没有丝毫的尴尬，只微微颔首道：“你来了，来看看太子有没有事吧。”
之前有事要求他的时候，一口一个“上官先生”地叫着，现在楚天盛才刚刚醒呢，就变成了“你”了。
他的这个身份掉的还真快啊！
不过医者仁心，上官遥还是帮楚天盛看了一下。
他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听得这个消息，楚承昌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楚天盛却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一点。
他问了下，楚凤歌现在是不是还在秦长越的家里。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就表示，他想去探望一下楚凤歌。
“毕竟是王叔，他身子不好，我这个做侄子的，怎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楚天盛看着十分懂礼节的样子。
楚承昌则拦了一下，“天盛，你现在才刚刚醒，身体也不好，还是不要折腾了，等你好一些了，再去看你王叔也是一样的，或者，朕将他召到宫里来，你想和他说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楚承昌现在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一门心思宠爱着楚天盛的慈父。
不管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楚天盛却摇了摇头，“岂有让王叔来见我的道理，不知礼，无以立也，这都是父皇从前教儿臣的啊。”
见他坚持，楚承昌也就没有继续反对。
他对上官遥笑了笑道：“还烦请先生在外头稍等片刻，本殿更衣之后就去。”
上官遥先行出去，楚承昌也跟在后头，不过在出去之前，他凑在九乐公公的耳边道：“若是太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他准备。”
楚天盛和楚凤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叔侄之间的情谊。
他如今病得这么厉害，起床都很困难，更不可能是因为担忧楚凤歌，才非要去看看。
他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楚承昌自觉这段时间亏欠了他几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也想好好补偿一下。
所以，不管楚天盛到底是什么目的，他都会帮助他的。
九乐公公依言退下。
楚天盛收拾好了以后，就跟着上官遥一起去了秦将军府。
在路上的时候，楚天盛还和上官遥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主要就是问了问之前在东篱殿里的事情。
但是上官遥当时也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所以一切都只推脱不知道。
他觉得，楚天盛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心机的，不太好应对。
不过，楚天盛还是从他这里套出了点话。
至少，他现在已经知道，楚凤歌是秦长越救出去的。
看来现在，秦长越和楚凤歌，也是一起数度经历过风雨的佳眷了。
要是他再不想办法的话，秦长越就真的成为楚凤歌的枕边人了。
不过这些，楚天盛都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没有在上官遥面前表现出来。
等到了秦将军府以后，楚天盛也是一切都表现自然。
好像他和楚凤歌在边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的嫌隙一般。
好像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至亲叔侄一般。
秦长越在旁边看着，几欲作呕，看来他们皇族里面的人，还是什么都能演得出来。
楚天盛的伤势要比楚凤歌重许多，所以，坐了没一会儿，他就脸色惨白。
说话的时候，甚至还会忍不住摇晃，好像下一秒，就会一头栽下去一般。
秦长越不愿意看他在这里磨蹭时间，索性就下了逐客令。
在楚天盛将同一个话题说了第三遍以后，秦长越终于忍无可忍，道：“太子殿下脸色很不好看，不如臣先找人送殿下回去吧，以免出什么事。”
秦长越这话说得十分客套，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她这是不想继续让楚天盛呆在这里了。
往日里，楚天盛也算是聪慧。
最起码，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到底是深宫里养大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好像浑然没有察觉一般，只对秦长越点头一笑道：“也好，不然也是叨扰王叔休息，既然这样，那就劳烦秦将军了。”
秦长越本来只是想随便客套一下，如果楚天盛真的要人送的话，那她就叫张清成去送一下。
没想到他倒是直接点了秦长越的名字。
要不是不想让他继续打扰楚凤歌休息，秦长越才不管他死活呢。
但是现在，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和他一起往外走、
要不然，还不知道他要在这里待多久。
二人无言，只是默默往前走。
秦长越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她家后院到前门，居然有这么远。
她简直恨不能拎住楚天盛的衣领，直接飞过去。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秦长越就很高兴地和楚天盛作辞。
然他却转过头来，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听闻秦将军勇闯东篱殿，这才把裕王叔给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将军和王叔，有没有从那里面拿到过什么东西？”
秦长越看着楚天盛，没有说话。
她满脸的情绪凑成了一句话——关你屁事。
楚天盛仿佛被那锯齿割掉的，不仅仅只有血肉，还有生气的技能。
他缓缓取出一张纸条来，递给了秦长越，道：“秦将军不如看看这个，这是我从东篱殿里拿出来的，想来，将军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