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随着那二人往外走,张大勇也跟了出来,对那二人陪着笑。
“兄弟这么晚还过来,还真是辛苦了。”
张大勇看着和这二人很熟悉的样子,不过认识也正常,张大勇毕竟在这后院,也有好多年了。
那些人也认得张大勇,不过对张大勇却没有什么好态度,毕竟谁都知道,张大勇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头了。
王妃一旦忘记一个人,就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大勇啊,这么晚不睡,怎么,想王妃了?”其中一个人将张大勇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冷笑了一声。
谁都看得出他对张大勇的讽刺,张大勇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
往日里遇到这种事情,张大勇都是不理对方的,反正他在王妃的后院,那就是王妃的人,谁也不能缺了他的吃喝,至于别的,他也没什么要求了,他早就知道,自己没希望得到王妃的宠爱了,他也不奢望这些人会帮自己,所以也就不必要去讨好他们。
但是今天,张大勇却笑了笑,去拉了一下那人的手,将一锭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到了他的手心里,“拿着喝点茶,别嫌弃。”
这招数,还是他年轻的时候,跟别人学的,没想到,后面却再也没有用的到的一日,今日也算是第一次尝试,却是为了别人的宠爱,好在还没有生疏。
那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对着秦长越点了点头,“走吧。”
秦长越朝张大勇感激地看了一眼,其实这两个人并没有多重要,王妃已经找了秦长越,他们也不能再给秦长越使什么绊子了,但是给了他们好处,他们也会稍微帮一下秦长越。
毕竟秦长越第一次和王妃接触,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还是要靠他们提点的。
秦长越自己不在乎,但是张大勇不知道内情,只能尽自己所能为秦长越铺一点路。
看来这些日子的相处,张大勇是真的拿秦长越当兄弟了。
秦长越回头看张大勇,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张大勇挤出一个笑来,对着秦长越挥了挥手,叫她快走。
秦长越走到门口,却听到张大勇在后头叫了她一声,“吴文文,你不会和他们一样吧。”
张大勇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一起过来的那两个人,都没听懂。
他们是指谁?是那些得了宠的人,还是像张大勇一样这辈子都没有希望的人?
当然,秦长越知道,张大勇说的是张小非,只不过,那一刻,秦长越也不懂,张大勇问得是自己会不会和张小非一样再也没了消息,还是说不会拉他一把。
也许那一刻,连张大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秦长越微微一笑,轻声开口,“张大哥,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张大勇的鼻翼抽dong了两下,挥了挥手,转过头去,再不看秦长越。
其实自从张小非走了以后,张大勇就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找朋友了,早晚都要分离,何必还要开始?
但是在见到秦长越的时候,张大勇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改了原来的心思,为他破了个例。
这些日子,张大勇和秦长越说着话,心里也很开心。
他喜欢秦长越,真心拿她当朋友看,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秦长越得宠,还是不希望。
秦长越不得宠,就可以一辈子在这里陪着自己,可她要是真的不得宠,不就和自己一样,这辈子都没什么出头之日了吗?
不过秦长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张大勇也不会拉她的后腿,最后问秦长越那个问题,也是张大勇自己冲动了。
他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秦长越的什么回复。
不过秦长越的回答,倒是叫张大勇忽然红了眼眶,他一向自诩坚强且孤独,自然不愿意叫人看见自己这般样子。
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吗?张大勇甩了甩头,自嘲般一笑,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自从张小非走了以后,他不是没有想过秦长越问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可是张大勇不愿意去想这个,他总是逃避,好像他不知道,他就没有被抛弃。
张大勇顶讨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或者说,生而为人,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被抛弃的感觉。
但是秦长越问了他以后,他却有好几天都不得安眠。
不知道,这是不是下一个张小非。
张大勇其实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追求,只是一个人生活久了,难免孤独,有时看见相似的灵魂发出微弱的光芒,就想将自己整个人点燃,然后飞奔照亮。
他也是怕,自己满腔热情,到最后不过是飞蛾扑火,临了临了,还要自己收拾自己烧焦的骸骨。
秦长越离开以后,张大勇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秦长越到底怎么样了。
而秦长越那边,已经进了王妃的房间。
路上,那两个人看在张大勇的银子的份上,也和秦长越说了几句话,告诉了她王妃的喜好。
秦长越独自在外间等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镇南王妃在里面做什么。
好在秦长越也很有耐性,就这么等着,有时灯火摇晃过去,好像她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
从门缝里观察她的丫鬟都忍不住在内心里啧啧赞叹,这么多年了,她还真的很少见到耐性如此好的人。
一个时辰以后,镇南王妃才吩咐人,把秦长越带了进去。
内间燃着香料,是郁郁沉沉香气,闻着让人头有点胀,帷帐层层,盖着后头人的身影。
秦长越低着头缓步进去,然后伸手将那些帷帐撩开。
晚风透过窗子进来,却又被这些帷帐挡住,丝毫撩不动这沉沉的香气。
“见过王妃。”秦长越按着规矩,给镇南王妃行礼。
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只看见半截小腿,倒是白皙光洁。
“嗯。”镇南王妃淡淡应了一声。
“上前来吧。”镇南王妃的嗓音带着些许沧桑,还有很难掩盖住的疲惫。
秦长越这才抬起头来,略略打量了这个叫徐荣荣的女人一眼。
她的名讳,记得的人并不算多,毕竟这么多年来,顶在她头顶的,一直都是镇南王妃四个字,而再往前,也无人关注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和秦长越的想象不同,镇南王妃长得很秀气,脸只有巴掌大小,保养得也很好,但岁月还是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
她身量纤纤,没有什么赘肉,单单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妇人。
但是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经历过许多风霜,那眸子早就不够纯净,一眼便可得知这岁月的残酷。
真正没有经历过风雨的人,连眼睛都会干净得叫人艳羡。
秦长越的眼睛虽然也纯净,但还不够干净,那里面满满都是干练的风霜。
“今日在小花园里喂鱼的人是你?”
徐荣荣虽然说了个问句,但其实却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
秦长越的确就是那个人无疑。
“回王妃的话,正是。”
“你知道那湖的故事吗?”
其当年宠幸张小非的时候,徐荣荣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今天,却问了秦长越。
在人世间打拼了这许多年的徐荣荣自然有其识人的本事。
好在秦长越假扮成的这个吴文文的文弱气质挡住了些许她的锋利,但徐荣荣还是看了出来,她不是一个简单人。
而秦长越,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徐荣荣不是个好欺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