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阜宁从袖子里摸出来一颗珠子，摊开手心来给秦长越和张清成看。
张清成只瞥了一眼，并没有多在乎的样子。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将军又不是小姑娘，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张清成在外，是始终要保护好秦长越的。
况且张清成想，就算是秦长越恢复了女儿身，估计也很难会喜欢这些首饰吧。
毕竟已经当成男儿养了这么多年了。
秦长越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她现在看不见，张清成就相当于是她的眼睛了。
“这个并不是珠子，虽然它的确很好看，”百里阜宁将手上的“珠子”举了起来，放在眼前看着。
“流光溢彩。”
张清成撇了撇嘴。
他文化水平不高，素来也不会用这些个成语之类的东西。
“这是楼兰的一种古药，明眸丸，我听说将军患了眼疾，所以特来奉上。”
百里阜宁将那颗药丸往秦长越的跟前推了推。
张清成死死地盯着那颗“珠子”看。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明眸丸反射着红金交织的光，像是流淌在一起的两湾水，浓稠而热烈。
好看得不像话。
多年行军之中，少不得有风餐露宿的时候，根据张清成的经验来看，凡是特别好看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特别好看的女人也是一样。
这世上的道理都是通用的。
所以他怎么看，这东西也不像是能吃的。
就算是能吃，肯定也有毒。
秦长越眯了眯眼睛，伸出手去摸了摸，张清成想要阻止秦长越吃下这颗药丸，不过秦长越看着也并没有想吃的意思。
“触手温润，又有浅浅的余香，果真是好东西。”
秦长越笑了一声，“听说这明眸丸十分不容易制取，更是楼兰的秘方国宝，很难获得，如此珍贵的东西，本将怎可收下？”
秦长越倒是没有撒谎，前世的时候，她的确是听说过这东西，不过倒是没有吃过。
据说，这明眸丸可以让人的眼睛在暗夜之中放光，犹如夜空中最为闪耀的星子，还可以极大地提升人的视力，就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看东西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东西，的确是很难得，楼兰会做这明眸丸的人少之又少，传承至今，剩下的恐怕不足十人。
而制作明眸丸所需的材料不仅十分难得，工艺也是极其复杂，所以就算是在楼兰，也是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东西，更不要说是吃了。
更有甚者，曾传言说这是美人的眼睛，每吃下一颗，就有一个美人儿要被剜掉双眼。
百里阜宁和秦长越的关系实在是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差。
百里阜宁是疯了不成，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秦长越？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张清成已经在心里把百里阜宁给骂了一万遍。
“在马场上的初见，我的心中就对将军充满仰慕之情，之前和琉璃的不愉快，虽然不能让将军一笑泯恩仇，不过还是希望将军不要太介意，很多事情，我也会去和琉璃说的。”
百里阜宁轻声一笑，“这东西，就算是我给将军赔罪的了，将军收下，就只当是先交了我这个朋友，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往后，我会有用得到将军帮忙的地方呢？”
百里阜宁话虽这么说，但是秦长越却是很清楚，他的意思是，秦长越最好先收下他的好意，因为很快，秦长越就有用得到他百里阜宁这个朋友的地方了。
秦长越此刻倒真有几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完全不知道这百里阜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家既然在明面上都翻了脸了，秦长越都在楚承昌的面前掐住了百里琉璃的喉咙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一副朋友情深的样子来？
不过百里阜宁虽然一开始说是要来和秦长越闲聊，却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而是直接把明眸丸留下，然后就起身作辞。
“将军还是吃了吧，对将军的眼疾，想来是有好处的。”
百里阜宁又笑了一声，然后径直离开。
秦长越叫张清成去送一送，张清成虽有几分不放心秦长越，却还是依言退下。
百里阜宁临出门之前，还让张清成千万要看着秦长越吃了药。
张清成翻了个白眼，总觉得百里阜宁笑里藏刀。
他对他们楼兰人，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张清成回来的时候，那盒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张清成骤然一惊，“将军，您这是？”
“那百里阜宁的话您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呢！”
“没有，”秦长越摊开手来给张清成看，“在这里呢。”
那颗珠子在秦长越的手心里闪动着好看的光芒，张清成这才松了一口气。
“传说这明眸丸握于手心时，会弹软如同人的眼睛，那种触感是很难模仿的，所以……这颗应该是真的。”
张清成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恶心。
“您还摸过人的眼睛呢？”
“在战场上，厮杀倒地之时，难道你没有不经意触碰过有人被砍出来的眼睛？”
那种粘腻弹软的触感，秦长越这辈子都忘不掉。
那还是她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还举到眼前来看，然后足足吐了好几个时辰，又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小叔叔呵斥了她，说在战场之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水。
张清成老老实实摇了摇头，不过秦长越也没看到。
“你去把上官遥叫来吧，有些东西，还是叫他看一看比较好。”
上官遥也作出了和秦长越一样的判断，这个东西，的确是明眸丸无疑。
不知为何，张清成先前还觉得这东西挺好看的，可是看上官遥拿着它戳来戳去的时候，又不由得觉得恶心。
“将军没吃吧。”
秦长越轻轻摇了摇头。
“这东西的确难得，对眼睛也是很好，但是……将军却实在不适合吃这东西。”
上官遥见其仍旧完整，才放了几分心。
“将军的病症和旁人的眼疾不一样，若真是吃了这东西，恐怕还会加重病情。”
听了上官遥的话，张清成豁然就站了起来，“我就说！那个百里阜宁，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秦长越倒是不这么觉得，百里阜宁未必会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那么请问先生，我到底是什么病？”
上官遥微微沉默了一下，而后才开口道：“将军请勿怪罪，我还未查清您的具体病症。”
原本上官遥也以为，秦长越的病十分简单，可是越是翻看古籍，他却越是心惊。
怎么可能呢，秦长越怎么可能会得了这么奇怪的病？
而且这些病症，虽然有一些能够对上，但是很多病症，秦长越都是没有的。
所以上官遥到现在也不敢确定，秦长越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不过上官遥也是真的希望，秦长越的病，不要是古书上记载的那一种。
要不然，恐怕是他，也无法医治。
纵然和秦长越认识没有多久，但是上官遥还是觉得，秦长越的人生已经够苦了，实在不必要再添上一点了。
他出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气摇了摇头。
就这么一偏头的功夫，上官遥就看见了一旁的上官无双。
她咳了咳，似乎是有几分不自然。
大约是没有想到上官遥会看到自己在这里。
“我见你这几日总翻阅古书，便又去找了几本，你看看。”
上官无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上官遥看了几眼，眼前一亮。
这京城果真是比旁的地方好许多，居然能轻易找到这么好的古书。
他没有发现上官无双因为几日没有休息好，而布满血丝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