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歌心头虽有几分不痛快,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他现下与秦长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便是他已经和秦长越在一起了,也不该因着这么一点事情就拈酸吃醋,做出这样子惹人厌烦的事情来。
楚凤歌虽也想继续陪着秦长越,但秦长越却没有邀请他去秦家的意思,且有些事情,秦长越还是想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楚凤歌只把秦长越送回了秦家门口,且巧张清成从外头赶回来,便带着秦长越一道进去。
杨淑香在正厅里哭天抹泪,王元娥在旁边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孙晚雪在一旁叹气,看样子是已经想了法子安慰杨淑香,却不奏效。
秦长越歪了歪头,听到杨淑香的哭声,就忍不住头疼。
“将军回来了。”孙晚雪一看见秦长越进门,赶紧起身来迎。
杨淑香抹着眼泪抬头,目光微微有几分闪躲,连张清成都察觉到了。
杨淑香从知道秦长安出事以后就一直在哭,头疼得快要裂开,孙晚雪宽慰了她几句,到底也是乱了阵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好还有一个秦长越,他们一家子的希望,都在秦长越的身上了。
“将军!长安这事,你看看……”孙晚雪纵然素来与杨淑香不睦,到底也是真心爱护秦长安的。
那个预言,其实她们也都是听说过的,可是到底她们都是秦家人,总不见得因为长安是个小姑娘,就真的不管她,由着她死活不论了。
王元娥素来胆子小,听到秦长安的名字,就往后缩了缩。
她其实是最害怕这些东西的,要是秦长安真的是个妖孽怎么办……她嫁过来没多久自己的丈夫就战死沙场了,她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娘家的,可要是秦家也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无处可去了。
杨淑香也抬起头来,张大嘴巴看着秦长越,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烦请大娘跟本将过来一下,本将有些话要问一问大娘。”秦长越的声音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雪,一股脑全都塞到了杨淑香的脖领子里面。
杨淑香死死抓住了桌角,骤然尖叫出声,“我不去!你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
秦长越的眼睛像是幽黑不见底的深潭,杨淑香看都不敢看,生怕自己会被吞没。
孙晚雪虽也察觉到秦长越今日的态度有几分不对劲,但也不知杨淑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杨淑香却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一半,赶紧往后一仰,连带着椅子一起撞到了墙上去。
“我……我不去……”杨淑香抖着下唇开口,上下牙撞到一起去嘎达嘎达地响,“大家都……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情就……就在这里说……”
杨淑香总觉得秦长越要对自己不利,但是要是在人前,她应当也不敢轻举妄动吧,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长辈呢!
“大娘既然都不在乎被别人知道,那本将也就不瞒着了,诚如大娘所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不如就摊开来讲吧。”
杨淑香像是狂风下的湖水,满身都是波纹,抖个不停。
王元娥想起先前杨淑香和自己说过的话,虽有心想要帮杨淑香说一句话,可是绞尽脑汁,却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孙晚雪看了看秦长越,又看了看杨淑香,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这便也不多言,只吩咐人都退下,关上门来免得旁人听到。
“长安的事情,先前除了大伯和大娘,应当无人知晓吧。”
连秦长越都被瞒了这么多年,想来别人也是不知道的。
杨淑香低着头,绞着帕子哭,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倒是没有否认。
“大娘已经瞒了这么多年,怎么如此想不开,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披露长安的秘密!”秦长越一开始还勉强保持声音的平稳,可是到了最后,却是声嘶力竭吼出声来。
不成器!实在是不成器!
“大嫂?”孙晚雪不敢置信地回头,“是你说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个预言加身,长安恐怕就没有活路了!杨淑香是疯了不成!
杨淑香呜咽着开口,连句清晰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为……她说……她答应,长安会好好的……”
听了这话,秦长越狠狠合了眸子,半天都没有说话。
整个大厅里只有秦长越粗重的呼吸声。
她已然气极。
“你信谁不好!要信百里琉璃,是嫌当初害我害得还不够!宁愿搭上亲生儿子也要叫这秦家因为你的愚蠢全军覆没吗!”
秦长越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朝杨淑香砸了过去,站在一旁的王元娥身上都溅了许多茶水。
杨淑香的膝盖被狠狠砸到,腿一软,就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不知道啊……我也后悔了……我也后悔了啊……”
后悔!后悔又有什么用!
杨淑香跪在地上哭,连个敢扶她的人都没有,孙晚雪亦是气极,王元娥被吓呆在那里,身上的茶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动都不敢动。
秦长安是杨淑香的命gen子,这些年来,为了能给秦长安找一条好的出路,杨淑香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她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秦长安的身上,以至于旁的人和事物,她根本无暇去想。
她断断不愿意叫秦长安再走上秦长越的路,纵使秦长安一直说,她要做一个像秦长越一样的大英雄,可是天天打打杀杀的,哪里是小姑娘过的日子?
杨淑香与秦起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秦起在的时候因为要上战场,和杨淑香也是聚少离多。
杨淑香对秦起,对秦家,其实感情都很一般,她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秦长安的身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护着秦长安慢慢长大,秦长越为人素来清冷,也不愿意亲近秦长安,这倒是让杨淑香放心许多。
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就从秦长越大战归来,沉睡三天之后,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看见秦长安就烦,如今倒愿意带着秦长安出门了。
杨淑香这便开始害怕起来,她怕秦长越发现秦长安的秘密,更怕其他人发现秦长安的秘密。
她只想要秦长安好好地活着。
杨淑香本来以为,自己能护得住秦长安,可是那一刻她才发现,她纵然名义上是秦家的主母,但是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控制不了。
秦长越把秦长安交给孙晚雪的时候,杨淑香就害怕了。
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个秘密,到底还是不是像从前她想的一样,可以就这样瞒住一辈子?
秦长安绝对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她要好好活着。
所以当苏奕提出要带走秦长安的时候,杨淑香虽然心里有几分担忧,但却没有拒绝,相反,还有几分欢喜。
因为苏奕毕竟是外人,不会对秦长安过多亲近,而自己只要把从小照料秦长安的人送过去就好。
秦长安自己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被人发现的。
杨淑香以为,事情会按照她的计划,一步一步往下走。
可是她没有想到,秦长越居然还能回来。
秦长安一向都把秦长越看成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将来也是希望自己能变成像是秦长越一样的人。
杨淑香冒着风险把秦长安送到苏家,也是因为他希望,在苏奕的耳濡目染下,秦长安可以弃武从文。
可是秦长越居然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