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间附近的一个小诊所内,护士正在帮杨思思包扎伤口,我则坐在外面吸着香烟……而我的内心,并没有我的样子看上去那么平静,我在想着一些事情……
正入神的时候,里面的护士将我喊了进去,她对我说道:“她的伤口靠着膝盖,这两天肯定是不能走路了,你待会儿把她给背回去。”
我看了杨思思一眼,回道:“刚刚就是她自己走过来的,没那么严重吧?”
“你心可真大……你没看见她腿上的血刚刚都流到脚踝了嘛……我清理用的酒精棉还在那儿呢,你自己看看。”
我不言语,杨思思接过话说道:“你就别说他了……我不是他女朋友,人家没有背我回去的义务,我自己走回去吧。”
“我也没说不背你……我就是担心你的伤势。”说完,我又转而向护士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行动能力?”
“皮外伤,想什么时候走都行,但她这伤口靠着膝盖,走路的时候,膝盖肯定是要动的……这动来动去的,很容易就会把新长的疤给动破,所以,最近这几天最好是卧床休息……我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她真的没有行动能力了,明白吗?”
“哦,那具体要几天?”
“不一定,每一个人的康复能力不一样。”
我应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杨思思,等觉得自己能做到心无杂念后,才背对着她说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杨思思在护士的协助下,趴在了我的背上,她在我耳边说道:“这下你该得意了。”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以后就真没人跟你抢篮球场了。”
“是你技不如人,这事儿你不用觉得可惜!”
“是你卑鄙……我觉得你就是故意撞我的……你恨我不让你在篮球场待着,恨我老在你们家上面敲地板……我要是今天被你给撞死了,你就是蓄意谋杀,知道吗?”
“刚刚怎么没把你的嘴也一块儿给摔了。”
“你是嫌我话多吗?”
“你知道就好。”
……
杨思思虽然看上去挺纤瘦的,但真背着她走了这么不短的一段路,也还是把我累得够呛,在快要进小区门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冲她抱怨道:“看起来不胖,怎么背起来就这么重……你这是把肉都长到哪儿去了?”
“我这人一直都特别守规矩,所以该长的地方长,不该长的地方不长。”
“我看你是都长到心眼儿上去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坏心眼!”
杨思思从后面揪住了我的耳朵,不让我说她……
这个动作让我有一些错觉,似乎这才是情侣间该有的样子……我又感到慌张,我明明是想避开的,为什么现在跟我走的最近的人,偏偏还是她?
而那个我真真想靠近的女人,却不知道此刻在天涯海角的哪一方,她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给我回个信息。
……
晃晃悠悠将杨思思背到了她住的那一层楼,然后又接过她递来的钥匙,替她打开了房门,我轻轻将她放下,这才对她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好好休养,没事儿别乱蹦跶。”
“我怎么进去?”
“你另外一条腿不是好着呢嘛,自己蹦进去,就那么几步路,难不住你的。”
“不是你让我没事儿别乱蹦跶的嘛,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自相矛盾!”
我语塞,半晌回道:“该蹦跶的蹦跶,不该蹦跶的别蹦跶……”
“那你给我划个界限,到底什么时候能蹦跶,什么时候不能蹦跶?”
“跟吃喝拉撒有关的,都属于解决基本需求,肯定值得你蹦跶……像敲地板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不值得你蹦跶着去干。”
杨思思笑:“你好像对敲地板这件事情,特别有怨念呐!”
“快被你弄神经衰弱了……我真的挺忙的,每天精力都不够用,求你高抬贵手。”
“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啊?”
“忙生活……我跟你不一样,我只要一闲着,很快就会被这个社会淘汰;你就算闲一辈子,你身上的优越感也不会少一分一毫!”
“我进去给你拿根烟点上,你好好和我聊聊,我们到底哪儿不一样。”
“你抽烟?”
“我才不抽,烟味那么臭!是曹小北上次留在这儿的,特别好的烟,别人找他爸办事儿送给他爸的,你想不想抽?”
“不用这么麻烦……你蹦跶进去了,就别再出来,我替你关门。”
杨思思特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回道:“不抽拉到……下次等聂铛铛来,骗聂铛铛抽……反正你也是把他往臭流氓的方向培养的,我再给他添一把火,然后咱俩一块儿把他的人生给毁了。”
“你怎么那么能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这不都是你干出来的事儿,让他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要不是我赶忙拦着,他连内裤都得脱!……这都流氓成什么样子了,一点社会道德感都没有!”
“我没让他脱完啊……这小子真是靠不住!”
杨思思劈头盖脸对着我一顿捶,骂我“不要脸”,我就这么一边躲,一边往楼下跑去……回过神儿了,才发现自己顺着杨思思的话,竟然不打自招了,难怪她会那么生气。
但我发誓,我真特意叮嘱过聂铛铛,让他留住做人的底线,而那条底线,就是他的裤衩。他要是能留着,那就是智慧;他要是脱了,那绝对是耍流氓……两者之间,仅仅一线之隔,但很遗憾,聂铛铛是后者。
……
从杨思思的住处离开后,我又在“旋风篮球队”的群里,召唤了聂铛铛,让他到篮球场找我。我觉得关于脱衣服这事儿,有必要严肃的和他谈一谈,因为这涉及到一个人的思想品德……相比于篮球技巧,做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是我更应该教给他的。
没一会儿,聂铛铛便抖着一身肥肉来了篮球场,并且换好了篮球服,刚见到我,他就特兴奋地向我问道:“教练,你是不是要给我开小灶,教我交叉步过人?”
“打篮球只是一个人的兴趣爱好,但思想品德这个东西可是要跟着人一辈子的,你说哪个重要?”
“都重要。”
“你这是什么悟性!”
稍稍停了停,我又对他说道:“你先坐着,我跟你聊聊今天中午的事儿……你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分了?”
聂铛铛想了半天,回道:“你是说……让我对着杨如画脱衣服那件事情?”
“你看看,重点在哪儿,你都搞忘了……我是让你去敲她的门,她要是打你,你才用脱衣服的手段保护自己……”
聂铛铛琢磨了半天,然后一边挠着头,一边委屈着对我说道:“教练,这不都是一个事儿么……我去敲她的门,她肯定会打我,那我肯定得脱衣服。”
“一件事情,它里面也有主次之分……我可是听她说了,要不是她拦着,你连裤衩都在人面前脱了;你说,你对男女之间的性别之分,还有一点儿敬畏之心吗?……而且,你上去之前我可是特意叮嘱过你的,裤衩别脱,裤衩别脱,裤衩别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可你为什么就是没记住?”
聂铛铛苦着脸对我说道:“我一开始没想脱来着……可是她嘲笑我。”
“她嘲笑你什么了?”
“她笑我没丁丁……长得像个丫头,脱光光她都不怕!”
我如果是个动漫人物,此刻脸上一定会有三条黑线……不,三条黑线也不足以形容我面对这种荒唐时的心情,但这样的话,杨思思绝对是有能力说出口的。
我点上一支烟,半晌才回道:“然后你就真脱了?”
“嗯,我生气了……”
“你也甭气了……这事儿怪你沉不住气,是你做的不对……当然,我也有责任,我太高估你了,也有点低估她。”
我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聂铛铛,又说道:“你这就去外面的水果店买点水果,再到隔壁的粥店买一份补气血的粥,然后给她送过去,就当赔礼道歉了。”
“教练,啥叫补气血?”
“呃……我和你解释不清楚,你就拿我的原话去问老板,老板会给你配好粥的……等你把这事儿办完了,我就教你交叉步过人。”
“好咧……”
聂铛铛应了一声,就往篮球场外面冲,我又在他身后,喊道:“别告诉她是我让你送过去的……听见没?”
……
我是准备留在篮球场等聂铛铛回来,教他一点篮球技巧的,但是中途接到了陈进打来的电话,说是他那边又谈了一套商铺,人业主现在就在Tina的酒吧,等着我过去签合同。
这是关乎到事业的正事儿,我不敢怠慢,所以只能又放了聂铛铛一个鸽子,但是我衷心的希望,他能借助这些吃的、喝的,可以和杨思思一笑泯恩仇,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且共同热爱着这块篮球场。
……
在Tina的酒吧,我和陈进顺利签下了这一份合同,然后又请这个业主去下关的洗浴中心泡了一个澡,等再次回到山水间时,已经是深夜的12点半。
我和陈进各自洗漱,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样子,聂铛铛和杨思思沟通的成果不错,我躺在床上数十分钟,也没有再听到她敲地板的声音。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原来也可以这么安静,可是这份安静的背后却饱含着我的焦虑,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等到叶芷的回复。
深夜一点的时候,她终于回复了信息:“刚下飞机,有点累,不是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不重要……就是担心你,你早点休息吧。”
叶芷没有再回复,我很想去揣摩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越揣摩,那种自我孤独的感觉便越强烈……难道,她就真的不想和我聊一会儿吗?
我也很累,可是我一直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