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再跟你说,将那白云玉冠给本宫戴上。”
苏忆桃眸中带着谨慎,小狐狸说的对,行宫上上下下都感染了瘟疫,她们宫里若没有动静实在是不太合适。
池暝皇府没有正君,唯一有权分的人只有苏忆桃。
那么,于情于理,她都该染上这瘟病。
主帐有紫御桃花庇佑,患病概率极小,难免不让人起疑。
暮泽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一方厚纱给她系上,“妻主进入行宫,会不会有危险?”
苏忆桃打量着他,“怎么,阿泽是在担心本宫?”
“妻主那夜……要解决的是这件事吗?”将前前后后发生过的事情联系起来,暮泽很容易联想到她曾说过的话。
——本宫便让你亲眼看看,因为你的过失,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苏忆桃轻飘飘地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下,“可没有这么简单,等着吧。”
行宫内熏满艾叶,各处宫殿外都挂熏。
青烟袅袅,艾香扑面。
熏艾可以有效地防治瘟疫,祛寒湿。
曾有葛家名医曰:“以艾灸病人床四角,各一壮,令不相染”。
无论宫女朝臣皆以白纱覆面,不敢聚众谈话,各自之间都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苏忆桃心里清楚,熏艾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疫病的传染源不仅是已经染病的人,还有那些奔走在丛林间的野兽。
行宫的饮用水已经被污染,稍不注意就会沾上病。
身穿黄袍的苏胜坐在珠帘内,香炉中的熏香全部换成艾叶,主殿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儿臣参见母皇。”苏忆桃隔着珠帘行礼。
苏胜手端茶水,那双沧桑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你觉得,行宫内流传的,是瘟疫吗?”
苏忆桃不惧她的目光,很是平淡地说:“是。”
“老三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越来越直率了。旁人都对此事避之不及,也唯有你敢直言!”
那张老成严肃的脸上忽然带起笑意,并无责备的意思。
“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儿臣不敢欺君罔上。百人染病,症状雷同,却又不同于普通风寒,不是瘟疫,还能是什么?”
苏胜轻轻敲着杯盖儿,“如此说来,你已有线索?”
“御林军中已有染病者,儿臣暗中察看,找到些许线索,但尚未证实,不敢贸然禀报。”
听到她的解释,苏胜也不再追责,“说说看吧,查到了什么?”
苏忆桃抬起双手拱在胸前,“猎场中的野兽似乎有些古怪,比往年更加暴躁凶悍,兽瞳中带着浑浊的光。”
“口带哈喇,遇人则咆。”
“儿臣心中有疑,便命人活捉了几头野狼,请了大夫查验。结果……野兽身上无不带着病源,接触过它们的大夫次日就病倒了,无一幸免。”
苏胜将茶盏拍在桌案上,冷冰冰地开口,“依你所言,这群野兽就是病源?”
恭立帘外的苏忆桃却满眼郑重地摇头,“瘟疫来得蹊跷,尚未查清,儿臣不敢说得太绝对。”
“无妨,安然昨夜也出现了发热的症状,今日便卧床不起,你在军中多加小心。”
“多谢母皇挂怀。”苏忆桃有些敷衍地回应一句。
苏胜又询问一些常事,“昨夜内阁议事,此次瘟疫来得蹊跷,为了不祸及京都,封山一事,由你全权操办。”
“如若有人硬闯,你可将之拦下,先斩后奏。”
“碎月也在追查此事,朕会命她从旁协助你,莫要与之起了冲突。”她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当年苏胜举兵谋反,大量借力于苏碎月外祖母一家,这也是苏碎月虽然很废柴,却能稳坐储君之位的缘故。
至少现在,苏胜还不打算对谭国公动手。刚刚损失了厉曌,她手底下可没有可以填补窟窿的人手可用。
但以苏忆桃高傲娇纵的性格,是不可能听进去的,“只要太女殿下不要坏事,儿臣绝不会与之起冲突。”
“罢了……听说你前段时间与大理寺卿私下见过面?”
“儿臣暗查南昭之案,遇到了些麻烦,这才迫不得已请沈大人相助。”苏忆桃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好了,对于你那脔宠,朕希望你能把握住分寸。”这已经不知道是苏胜第几次警告了。
苏忆桃淡淡点头,躬身退下。
时机成熟得差不多了,苏忆桃下午就率领御林军去搜查山中水源,将那些带有血痕和呕吐物的衣物从水潭中捞起来。
这幕后之人为了布局,也是费尽心思。
将肮脏的衣服卷成团塞进竹球里,再绑上几块石头沉入水中,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若非苏忆桃下令检查湖水,派遣擅长凫水的士兵下去察看,谁能发现湖底的秘密?
此事一出,负责春猎各项事宜的期门仆射郎被当众处斩,相应官员牵连十多人,全部被杀。
苏胜虽未召开朝会,却也是大发雷霆,只能寄希望于太医院,能够调制出解瘟的药剂。
苏忆桃将事情办妥后,还没来得及去找苏胜禀报,就发热昏迷,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染病?
永远不可能染病。
除非她是装的。
在她收敛紫御桃花的灵气后,很快就感染了瘟疫。
夜里突下暴雨,苏忆桃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
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
她不过是用灵气改变自身脉搏,顺便将意识沉入识海,躲在空间里研究那堆废铜烂铁。
暮泽围着厚面巾寸步不离地照顾她,想到她曾经说的后果,懊悔和愧疚顿时填满他的心。
见她身染疾病,暮泽才知道自己曾经错得多么离谱……
拢春和沉星都劝他去侧帐休息,但他却执意要亲自照顾苏忆桃。
也算是,赎罪吧。
暮泽有些恍惚地坐在床榻边,手里握着一条毛巾帮她擦汗,“妻主……”
“对不起……”
“想来这便是妻主所说的代价吧……可为何染病的是你,我不理解……”
苏忆桃神魂盘膝坐在空间中,对着一堆废渣发呆。
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