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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章 南行(1 / 1)


喝骂声,交谈声,马蹄声,盔甲的撞击声,还有路边的哭泣声和呼喊声都混合在了一起。

此次金人南下,官家也要南逃至扬州,随驾的不仅有大批的部队还有很多南逃百姓,这幅场景真宛如刘玄德携民渡江了。

官家为了管理混乱的秩序,专门下了一道明旨,着李靖李统制和其麾下的部众来约束军纪,防止出现军士抢劫百姓财物,甚至是玷污妇女的事情发生。

昨夜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发怒,居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这给本来就混乱的南移工作又添上了一层阴霾。

在浩浩荡荡的向南行驶的队伍里,有身份的贵人大都坐在各种坐骑上,真正有身份的甚至是马车、驴车上,暴雨不暴雨的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其余底层士卒、百姓大都步行在泥泞的道路上,跌倒的,摔伤的比比皆是。

在混乱忙碌的行进中,有三位并驾齐驱,三人的坐骑也各不相同,有个是马,有个是驴,有个是骡子,但是三人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遮奢人物,事实也确实如此。

“官家还是要南逃吗?”旁边响起了愤愤不平的声音,不出所料还是胡寅胡明仲,坐骡子的就是他,这厮不止一次的呼吁官家北上御驾亲征,每次都被李纲骂一顿,让萧州啧啧称奇很久。

赵鼎扯了扯小老弟的衣角,制止了他的不妥语言。

“明仲,现在北伐时机不成熟,官家去扬州也不能就说是避战,金人兵锋太盛。而且,依靠江南的富庶,五年练二十万大军不是难事,那个时候才是挥师北上,克复中原之际。”张浚解释道。

胡寅郁闷的撇撇嘴,他又不是不清楚这些道理。

“那也可以去南阳,为何一定要向南。”胡寅还是不忿道。

张浚和赵鼎都沉默了,还能因为什么,怕死呗,如果前方的军将都是刘光世之流,谁能保证完颜兀术会不会一击致命,重现靖康故事。要知道这位萧官家是南朝最后一位皇子了,真没了大梁也差不多了。

“我现在一直在思索,官家分析的到底是否正确?又为何是完颜兀术,而不是完颜绳果或者完颜挞懒。”张浚百思不得其解,他虽然也是政务能臣,可是和李纲一样,对军略之事也是一窍不通。

赵鼎叹息了一声,他用马鞭挥了挥,方才开口为德远解惑道:“应该无疑,京东两路毕竟有几百万汉人,那么多的军州,金人就靠完颜挞懒一部很难弹压,前方也不是有人来报青州军民发动暴乱反抗金人的暴政吗。”

“至于为何是完颜兀术而不是其他的女真大将,”赵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金太祖在世之前,定下了其弟完颜吴乞买为谙班勃极烈,可是此人死了,完颜阿骨打却是不好反悔,只得立了现在的金国小皇帝。而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们都是不服的。还有之前灭突厥和攻取我大梁,功劳最大的都是完颜粘罕这种旁系。阿骨打的那些成年皇子如果对皇位还有念想,那么必须立下一份泼天大功。”

“完颜阿骨打的二子完颜斡离不,是金国所有皇子中最有才略军略的,可是听说在攻西京时中过箭,所以命不长久;而大太子完颜斡本在中枢是勃极烈,是能与金国小国主和国相完颜粘罕掰手腕的,不可能亲自领军;而三太子完颜讹里朵早年就是在西路军中,此次更是西路军名义上的统帅,更不可能;而五太子完颜绳果虽是嫡长子,但在东路军的名望绝对不如完颜兀术,其他皇子又年少不能用;想来想去也只要完颜兀术最合适了。”

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胡寅和张浚都愣愣的看着他,尤其是张德远,他没想到这位兄长居然将金人局势分析的如此鞭辟入里,他没想到赵鼎是如此一个内秀人物。

“元镇兄居然有如此高见,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胡明仲感慨道。

张浚连连点头,他内心在思索要不要向官家说起赵鼎的言语,官家身边缺少赵鼎这样明白金人内情的人才。

萧州没有理会蓝大官的苦苦哀求登上一架豪华马车,而是换了一身盔甲,骑上了一匹战马,也没有老老实实的待在大军的护卫中,而是走在南迁队伍之中,当然,前前后后有十几个雄壮的骑卒护卫,在他身侧的是克敌军统制官赵淮宗。

赵淮宗脸色很难看,就在刚才,他克敌军居然有七八个士卒强抢百姓财物被李靖的纠察队逮了个正着,然后两支不同的队伍就爆发了冲突,惊动了正在沉默向前的官家,官家只是授意他处理没有半点喜怒流露出来。

赵淮宗到了他们跟前,那几个闹兵瞬间吓破胆,赵淮宗了解了事情起因,选了两个带头的抹了脖子。是他亲自操刀,就在大路边上,赵淮宗不顾两个士卒的苦苦哀求,抽出了佩刀,就像杀鸡一样,拿刀用力一抹脖子,血溅大道,一刀毙命,不愧是久经战阵的沙场宿将。

走在路上的百姓和军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的脚软。

赵淮宗过来请罪,萧州看着低头请罪的赵淮宗问道:“是近两日扩充的降兵吗?”

“是,是丁进军贼的降兵,臣只顾挑选其中健壮勇猛者,却忘了他们大多贼性难改,请官家责罚。”赵淮宗只能把责任甩给丁进,毕竟他也没说错。

官家问完之后就没有开口,这让赵统制内心忐忑,连头都忘记抬了。

又前行了两里,官家仿佛想起他一样开口道:“此事不怪你,记住严肃军纪即可。”

赵统制如蒙大赦,忙点头答应。

萧州看着路旁神色麻木只知道向前行走的百姓,沿途有不少散落的行李,还有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哭声,以及正在驱赶百姓向前的军卒。

他也有过看到这种惨剧的准备,可当它赤裸裸的呈现出来,还是让他心里有一股难言的自责。

他知道自己一直向南走,会发生更多难以启齿的灾难,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如果到了,强暴和杀戮都会接踵而至,而他虽然是官家,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这种事,真是让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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