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人又换了一身衣服,穿着黑色丝质睡衣有些随性松垮,领口偏低,线条流畅的锁骨显得越发的性感。
走廊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精致面容上,发梢上还带着湿意,显然是刚洗了澡。
他没进门,而是止步于门口。
饶是这样的安全距离,沈眠下意识屏住呼吸。
还是觉得有点满脸通黄。
她垂眸接过他手中的牛奶,没有看他,将牛奶捧在手心里。
方才被冷气吹的冰冷的手心,突然暖暖的。
“谢谢你啊。”沈眠礼貌的开口。
“还有这个。”他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沈眠腾出一只手接过,纸张还留着轻微的余温,显然是刚刚才打印的。
“之前忘了的结婚协议,一式两份。”男人的声音继续在她头顶响起。
沈眠大概翻看几页,看起来都挺正规。
她接着认真翻阅几分钟后,还是选择相信他的人品,就直接签了。
他不知又从哪变出一张纸,
“还有这张是补充协议,之前说过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你自己留着就好。”
沈眠看了眼这张纸上也有他的签名,看着怪像模像样的,“那好。”
“还有,我当初说的还算数。”
沈眠:“?”
当初说的什么?
但他好像是不打算说明。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又先开了口。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他心情似乎很好,语调都轻扬着。
沈眠从疑惑中回过神来,唇角漾出一抹笑,嗓音轻轻柔柔,“嗯,晚安。”
他从喉底深处溢出一声笑,缱绻撩人,轻轻嗯了声才转身离开。
她朝他背影挥了挥手,目送他转身才关上门。
雇主太贴心,员工很宽心。
整挺好的。
她拿着牛奶坐回书桌边上,思忖着他当初说的什么来着?
不过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方才画的漫画已经差不多完成,她继续埋头收了尾。
从吃完饭到现在,也花了五六个小时了。
她按了提交键,后才关了电脑。
等系统审核后就会发布出去。
熄了灯后,沈眠躺在床上,将她裹着的被套还能闻到香香的太阳晒过的气息。
是螨虫被日光烧焦的味道,非常的好闻。
她睡前刷了会朋友圈,刷到了谈宴初下午发的。
结婚证和对戒的照片,都被他调了色,还P了一些可爱的小贴纸。
没想到啊,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婆拿了老公手机发的,真是个心机boy。
沈眠“啧啧啧”的点进他的朋友圈里。
才发现他换了头像,是院子里的梅子树。
点击放大,能看到别墅的落地窗隐隐绰绰两人的身影。
她从胸腔发出一声轻笑,也不知道他那会几时拍的。
朋友圈背景是喜镇的麦田。
她突然想起,以前去喜镇的时候遇见过他。
会是那一次拍的吗?
这得多少年了……应该不是吧。
看着麦田失神片刻,她才继续往下划。
朋友圈发的基本都是一些游戏相关的,生活部分只有很少。
这张带着贴纸的朋友圈,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就像换了一个人。
想到自己的朋友圈这些年都很活跃,分享欲极强。
谈宴初都发了,她觉得有必要礼貌性尊重一下。
她的朋友圈刚发出去,谈宴初立刻就发来微信。
【TYC:还没睡?】
【沈眠:睡了。】
【TYC:那好,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眠盯着屏幕认真想了想,
【沈眠(睡着版):豆浆油条】
随后她将手机收起来,房间里萦绕着床头柜上那梅水煎茶的香薰味道。
即便谈宴初再优秀,他们也只是协议结婚。
她只需扮演好谈太太的角色就好。
这么想着,很快她便沉沉入睡。
而和她一墙之隔的谈宴初,看着回复过来的信息唇角溢出笑声。
屏幕上的光映在他立体的脸廓上,清澈的眼眸像璀璨着细碎的星光。
他退出微信界面,修长的手指突然僵住顿在屏幕上,通知栏上弹出了推送通知,
「你追更的《一起恰饭吧》漫画已经更新」
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他点了进去。
他先点到末尾,先按了第一个催更,才返回去。
恰饭吧第三季第一篇。
他终究从读者,成为画中人。
可以看出画风比以往生疏一点,但让人看了依旧很有食欲。
尤其是那道红烧肉。
他探过身子从床头柜里,从一本日记本下拿出了一张泛黄的手稿。
是一张耗牛火锅的美食绘图。
目光落在手稿上面好半晌。
他像独自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小船,船身支离破碎,在23年的这个夏夜,终于被人营救上岸。
——
记忆追溯到谈父和谈母离婚的那年。
在办理好离婚的所有手续后,谈宴初就跟着柳明殊离开了港城。
那段时间,柳明殊的精神状态不佳,还患上了低食欲症,整个人都暴瘦了许多。
在回京北之前,他陪母亲先去了一趟云城旅游散心。
云城四季如春,洱湖总是蓝得不像话,街道两侧的蓝楹花已经盛开。
而喜镇上的网红田地隔年会更换一种庄稼,今年恰好是麦田。
那时的麦田已经长得快比人高了,时不时就被风吹摇曳弯下了腰。
若再晚一些就要被收割了,怕是看不到这番景象。
谈宴初陪着母亲在麦田边的咖啡店里听风停歇。
柳明殊显然心情比在港城愉悦了些,可她消瘦的身形和黯淡的眸光落到他的眼里,还是感到心疼。
一群京北来的学生在麦田边写生画画,让整个街道变得吵吵闹闹的。
咖啡店的玻璃门隔绝了室外的喧嚣,倒显得室内分外宁静。
柳明殊看着那群青春洋溢的孩子,对谈宴初轻声道:“阿宴,妈妈还是希望你能跟别的孩子一样开朗一些。”
从她跟谈宴初父亲闹离婚开始,他原本淡漠的性子也逐渐变得更加阴郁。
柳明殊为此也是感到十分的心疼和自责。
谈宴初看着那群跟他年龄差距不大的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妈妈如果希望的话,阿宴会的。”
过了会,几个女学生和一个老师提着画报来到咖啡店门口,坐在咖啡店的室外座位。
好像是其中一个女孩受伤了。
老师给她处理了下,“你们就在这休息下吧,今天也画得差不多了。”
那个女孩举着受伤的手指跟旁边的同学抱怨,“这创口贴没有透明的那种好看呀。”
谈宴初闻声抬眼看了她一眼。
女孩穿着淡黄色的碎花裙,扎了两条鼓鼓的麻花辫,耳边还别着一朵白色的小雏菊。
这个年纪的女孩,确实是会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惦记。
“呜~”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娇嗔,“我得再去吃一顿牦牛火锅慰藉我的手指。”
谈宴初一听没忍住低笑了声,沈眠像是有所感应的回过头来,反光的玻璃门窗让她看不清室内的人。
她视线只停留一瞬便鼓着脸回过头去,和同学起身离开,回到大部队里。
谈宴初和他母亲离开咖啡店的时候,看到落在外面的桌上的一张手稿图。
黑陶炉上冒着烟,一看就被夸张放大的牦牛肉在里面沸腾。
谈宴初拾起这张手稿。
柳明殊戴着墨镜,凑进来看了眼,“这就是方才那学生说的牦牛火锅吧?”
那天柳明殊难得主动跟他开口提议,
“要不要我们今晚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