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瞧着两人乖巧的样子,脸色也变得好了些。
又说他们这两天去了林家村,非要他俩给她讲些新鲜事来听听。
王老板自然是铆足了劲,搜肠刮肚地将最近发生的新鲜事都讲与他听。
而贞娘则在旁边认真倾听,偶尔点头附和,间或适当补充。
一家人一起聊天、吃点心放松的样子,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这副场景并未维持多久,王老板便被下人叫走了。
王老板拜别了母亲和娘子,正欲离开,便被老夫人叫住了:
“我儿,你在外头奔波,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伺候才是。
贞娘又要伺候我,离不得家,娘便挑了个丫头,让她跟在你身旁伺候吧。”
说着看了眼桂嬷嬷,桂嬷嬷会意,朝外面喊了一声:“春桃。”
说完只见屋外走进一个年方二八,穿着一等丫鬟服制,削肩窄腰,面若桃花的姑娘。
只见姑娘进屋后,行至桌旁,对着三人盈盈一拜,声音也是柔柔的:
“奴婢春桃,见过老夫人,爷,夫人。”
“行了,今后你就在跟爷身旁伺候吧。”老夫人对春桃很满意。
“是,老夫人。”春桃又是一拜行礼。
贞娘见状,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表情也变得空洞。
王老板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贞娘,在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时,终于忍不住心疼了:
“娘您这是干啥呢,再说我往时在外面跑,也都是带着小厮的啊,带着个丫鬟像什么样啊?”
老夫人毫不在意:“哎,我指派个人伺候我儿子有什么错吗?
若是你俩争气些,生个乖孙给我逗弄,我何苦巴巴地牵挂着你啊。”
又来了,他们夫妻俩每次到娘这儿请安,后面总是以这个话题收尾。
王老板不欲再娘伤心气坏身子,只好不耐烦道:“好了,娘,让春桃跟着伺候,行了吧,您别再多想伤身了。”
说完,他歉意地看了看贞娘,想说什么,后面终究没再开口,带着春桃便离开了。
王老板走后,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了。
老夫人收起慈爱的神情,冷冷道:“贞娘,前些时日,我又寻了个求子的方子,药熬好了等会你在这喝了吧。”
贞娘麻木颔首:“是,母亲。”
说完便接过桂嬷嬷手中的药碗,将这一苦涩的药汁尽数吞咽下肚。
待贞娘喝完药,老夫人又开口:“行了,我这不用人伺候了。
上次在观音神堂里抄写的《女则》,还未抄完吧。你去接着抄写吧。”
“是,母亲。”贞娘低垂着眉眼回道。
贞娘又在床边侍奉片刻,见老夫人无其他吩咐,便道:
“母亲,若无其他事情,贞娘便去神堂抄写《女则》。”
“嗯,去吧。”老夫人不在意地挥挥手,将贞娘打发了。
没走几步,有听闻老夫人喊道:“贞娘,要跪着抄写,方显诚意啊。”
“是”贞娘这次没有回头,麻木地由小翠搀扶行走。
来到观音神堂,贞娘先是上了三炷香,拜了观音,才跪在蒲团上,开始抄写《女则》。
而小翠则为夫人愤愤不平:“老夫人也真是的,明明晓得你与爷的感情有多深厚,还派了个狐狸精随身伺候。
这不是给夫人您上眼药,膈应您和爷的感情吗?”
贞娘没有停笔,只是低声训斥一声:“小翠,切勿妄言。”
“可是小...夫人,小翠说的真的啊,若是您和爷有个一儿半女的,哪有她这个小狐狸精蹦跶的地儿...”
“小翠!”贞娘冷声喝止。
小翠说完这话,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此时被夫人冷声喝止,她害怕极了:“夫人,对不住,奴婢说错话了,请夫人莫要介怀伤心。”
贞娘没说话,等小翠下跪求饶好一会儿后,才闭上眼睛,心累道:
“这儿暂时不用你伺候了,去厨房帮我沏壶热茶来吧。”
“夫人。”小翠期期艾艾地看着夫人,以求宽恕。
看了几瞬,见夫人不理她,才回复:“是,夫人,小翠这就去。”
说完便轻轻退出房间。
随着房门被轻声合上,贞娘陡然颓败,跪坐在蒲团上,浑身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去了一样。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连小翠都懂得了,她还能逃避多久?
若是膝下再无个一儿半女,她和相公的夫妻感情还能维系多久?
想到这,她又想起了林家村那群可爱的孩子,想起小意可怜可爱的小脸蛋。
想起才过十来岁,却独立拉扯着两个年幼的弟妹生活,还开了两家店的林瑶。
然后脑海又闪过今日春桃那面若桃花,双目含情的眼眸......
脑海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最终,贞娘崩溃地趴在桌子上,双手掩面。
孩子!孩子!孩子终是贞娘心中的执念,意难平啊。
滴答!
一滴清泪从手缝中滑落,滴在白纸上,将上面刚抄写的墨字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