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校比余静想象中的还要容易适应,不知不觉间,来这里已经将近10天了。
余静和班里的同学也算有了几分眼熟,她自然没有认识全部的女生,男生就更不用说了。
能让她记得住名字的同学不多,不过,如果别人说班里某个人的名字时,她大概能猜出来说的是谁。
成绩方面,余静还是一如既往,在新班级里处于不上不下的中等水平。其实,她英语、语文、生物都还不错,拖了后腿的主要是数理化三科。高二之后,数学勉勉强强还能及格,但另外两科就没那么幸运了,那比高一时还要令她头疼。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上,班主任说下个星期回来要进行座位调整。她打算让班里每四个人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成绩要高与低的混合平衡互补,之后,四个人会安排成前后桌的位置。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应对一个月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班主任认为换座位或许可以更好地帮助到大家的学习
星期天回学校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安排好了新的座位。余静和童安婷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变化,但坐她们后面的人变了,换过来的是许易和谭明。
一开始,余静感到挺意外的,没想到许易坐到了她的身后。因为本就住在对门,如今又成了前后桌,不免令她觉得很是亲近。
那晚放学后,余静和许易一起回去,一路上夜空星明,月色如银。
在他们四个人中,余静成绩处于中游,童安婷则成绩偏下,两个人的成绩都不那么理想。不过,许易成绩很好,听说是班级里前五名的常客,数理化更是班里的顶峰人物,让他没能稳居班级第一的原因在于他的语文和英语没那么优秀。谭明的成绩在四个人中最烂,和许易完全相反,谭明是倒数后五名的代表人物,对学习以外的事情都感兴趣,特别是玩游戏和痴迷于各种搏击武术。
这么一个学习小组,一看就知道是需要许易一带三的了。然而,在推选小组组长的时候,许易却唯恐避之不及,说是觉得这种事情麻烦的要死,还是换个人吧。
“要不,你来当吧。”许易看着余静说。
“我?”
“那个,其实我也觉得你比较合适。”附和的是童安婷。
“反正只要我不做组长,你们谁当我都没意见。”谭明也立刻表了态。
最终,小组成绩第二的余静,就这样成了组长。
第二天的晚上,晚自习放学后,余静和童安婷到离校门口最近的一家书店去看书。
余静挑了一本看,是余华的《活着》。最近,她偶尔会想到“人为什么要活着”这种问题。她认为这是自己对人生感到比较迷茫的缘故。虽然不是很明确自己看这本书想要了解些什么,但“活着”这个题目本身,对她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看了10来分钟,童安婷说她肚子饿了,想去吃点东西。余静将书放回书架上,两人出了书店,到附近的路边摊买吃的。
学校周边有很多摊位,它们排列在一整条的街道两边,有卖包子的,奶茶的,烤串的,关东煮的,麻辣烫的,还有煎饼等等。两人穿梭在其间,左顾右盼地考虑着要吃点什么。
正当余静犹豫不决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她和童安婷的名字。余静循声看去,发现谭明正坐在烧烤摊的桌旁向她们招手,其意思很明显是叫她们过去。
谭明身边坐着个人,是许易。许易正吃着什么,由于听到谭明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向余静她们。短暂对视之后,许易对她们点头致意,接着又低头吃了起来。
两人走了过去,余静坐到了许易对面,童安婷坐到了谭明对面。
“要吃什么就自己拿。”谭明向桌上的美食摆了摆手,很是客气,“今晚,许易请客。”
“真的假的?”童安婷很高兴。
“嗯,我请客。”许易吃完韭菜,把竹签放到桌上,“如果桌上现成的不合胃口,想吃别的,你们可以再去点。”
桌子上有鸡翅,烤肠,烤豆腐,还有绿豆沙。余静拿了个鸡翅吃,然后再去要了一碗八宝粥。
四个人就这样巧合地第一次在外面聚了餐。他们边吃东西,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虽然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却出乎预料地让余静觉得轻松欢快。
大概,正是因为聊到的话题简单而没有什么压力,余静得以短暂地脱离刚刚还在思考着的“人为什么活着”这个茫然无措的问题。
从那天以后,四人的关系变得很是融洽。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他们的友情如珠宝一样串在了一起。
因为余静和许易住得比较近,所以余静天然地对许易比对谭明更有亲切感。偶尔,许易和谭明会在课间休息时比赛掰手腕,余静总会自然而然地去替许易加油。这种加油并没有私带友情以外的偏心,而是一种纯粹且理所当然的站边。
这种时候,余静和童安婷常常会进行打赌,赌输的要给赌赢的买吃的。余静自然是赌许易,童安婷则赌谭明。有时余静会拒赌,因为她实在是输不起,原因在于谭明常常练搏击和武术,力气相对而言更胜一筹。虽然许易输的概率大些,但有些时候两人是势均力敌的,这主要是因为许易为了打篮球,经常私下做俯卧撑,练过肱二头肌。
渐渐地,由着“掰手腕与对赌”这个游戏的深入,不觉间形成了一种四人小组里特有的固定关系:如果要男女搭配时,常常是余静和许易一组,童安婷和谭明一组。这种关系甚至成为了他们之间一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体育课时,偶尔他们会一起打羽毛球,这种时候往往是男女混合,余静和许易很自然就会成为一组,而童安婷则和谭明一组。
周末时,他们会约出来一起去看电影,座位当然是四人连号的。这种时候,往往是男男女女地坐,而坐在中间的一男一女,要么是余静和许易,要么就是谭明和童安婷。
第一次四人一起去看电影时,许易和余静就坐在中间。
当时看的是一部恐怖片,不过,那并非他们的本意。他们四人对恐怖片都没什么兴趣,然而,他们对恐怖片虽然无感,但各自喜欢的电影类型却又有所不同。
为了和平解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他们写了十多个电影标签,每个都揉成一个小纸球,然后把它们放进一个空瓶子里。余静负责摇晃瓶身,摇完后倒出一个小纸球,将其拆开,就跟摇号似的。
当看到“恐怖”二字的标签时,四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谭明一脸无所谓,许易则叹了口气,童安婷一脸的失望,只有余静不安地“啊?”了一声。
看电影时,余静不出所料地被吓到了。她当时怀里正捧着一桶爆米花,由于惊吓过度,她把爆米花连桶抛了起来。好巧不巧许易正拿着一瓶可乐在喝,爆米花整桶砸到了他的手上。就这样,不止爆米花洒了许易一身,就连可乐也脱手溅了他一脸。
看着许易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余静的嘴巴张得比被鬼吓到时还要大。她赶紧拿出纸巾给许易擦脸,帮许易捡身上的爆米花,当然还有头发上的爆米花。
一旁传来谭明幸灾乐祸的笑声,童安婷则不解地在一旁说道,“有那么恐怖吗?”
余静一边拿纸擦着许易的脸,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许易一副生无可恋的厌弃模样,看都不看余静一眼。他嘴巴紧闭着,眉头在跳,一脸想要生气但又无可奈何地压了下去的模样。
看到许易一脸落魄难堪的样子,余静抿着唇,心里有点想笑。但她尽量压制住了那股冲动,因为她怕许易真的凶起来就不妙了。
接下来,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许易都没理过余静。不但如此,许易还把身子往谭明那边靠,明显是在尽量提防着余静。
余静不时内疚地偷看许易一眼,看到对方一脸不快的表情,余静又赶紧移开了视线。
看完电影后,许易为了泄火,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都在喊余静胆小鬼。有时还会在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扮鬼吓她。有一天余静实在受不了了,便骂了许易一句幼稚鬼。她心里想着,要不是看电影那天自己有错先在,自己才不会忍许易这么久?
余静越想心里越不爽,课间休息时,她趁着许易在睡觉,拿笔在许易的脸上画了一副真正的鬼脸。
谁让你老是扮鬼吓我!余静在心里不满地想着。
但是,画完后,余静突然觉得心虚起来,因为她担心许易会生气。
许易醒来后,周围的同学看到他的样子全都笑了,唯有余静做贼心虚一声不吭。
这时,余静听到许易在她身后大笑。
余静疑惑地回过头,看到许易正拿着镜子在照脸。他干嘛要笑?余静感到不解。
许易移开镜子,看着余静。
余静不晓得自己此时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她满心只觉得,许易之所以在笑,是因为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到这里,余静的心里七上八下。
“是你画的吧。”许易看着余静的脸。
余静咽了口唾沫,担忧地点头承认了。
“你是手下留情了吗?画那么好看干嘛。”说完,许易又看着镜子“哈哈”笑了起来。
“那个,对不起。”余静小声地说道。
许易冲着她微笑,尽管一副鬼脸的他笑起来很滑稽,但余静却觉得很安心。
“多大点事。”许易似乎没有生气,他和气地说,“你还说我呢,你看,现在你不也是个幼稚鬼了。”
余静的心里松了口气,是啊,我也是个幼稚鬼啊。被许易这么一说,她觉得开心了起来,比起刚刚头脑一热,为了泄愤对许易恶作剧,现在才是真的心情舒畅了。
四个人第二次决定去看电影时,余静再一次摇电影标签,没想到居然还是“恐怖”二字,她悄悄看向许易,许易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一脸嫌恶地别开了脸。
然后,去电影院看电影时,许易先一步地坐到了靠边的位置,一副不想倒霉的臭表情。
余静眨了眨眼睛,有点想笑,然后也识趣地坐到了另一边靠边的座位,而童安婷和谭明便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中间。
不过,这次余静胆子大了些,也提前做好了自我暗示,因而整场电影看完,她虽有大叫时,但没再犯之前犯过的错了。
有一次,语文成绩发下来,余静考砸了,因为大意,她作文写跑题了。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因为过几天是妈妈生日,她本来打算把这个成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妈妈的。
下午放学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余静坐在座位上心情有些低落,许易叫她一起走,她恹恹地回他,“你先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再呆会儿。”
许易歪了歪嘴,“好吧。”然后便走了。
几分钟后,余静听见“嗒嗒”的雨声响起,往窗外看去,天色却很晴朗。没想到,居然会是晴天下雨。
余静走到窗前,双手搭在窗台上,两眼望着窗外一丝丝落下的白线,它们直直地滴进她忧郁的心里。她就那样在荡起涟漪的沉默中望着窗外发呆。
突然,一股冰凉且带有几分坚硬的触感从左脸上传来,余静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把头往右边缩,然后迅速看向左边。
没想到,许易手里正拿着一罐咖啡递到她的面前,与此同时,许易的嘴上也叼着一罐同样的咖啡。
余静接过咖啡,不由得松了松嘴角,展眉轻笑了一声。
许易把嘴上的咖啡拿到手里晃了晃,然后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摇一摇再喝会比较好。”他对余静说道。
“嗯。”余静点头。
“居然下雨了。”许易看向窗外。
“嗯。”余静也看了过去。
“一起回去吧。”
“嗯。”
“我没带伞,你有吗?”
“嗯。”余静点头。
下了教学楼,余静把伞撑开,两人一起走进雨里。许易抬手抓住雨伞,余静顺势松手给他拿着。许易把伞举得高高的,倾向余静那边。
两人沿着平时常走的路回去,走过第一个拐角时,前面有几个路人停住脚步在望着天空,余静好奇的抬起头,许易似乎也注意到了。不知不觉间,两人站在了原地,一起看着天空。
只见晴明之下,一道彩色虹桥横亘天穹。微风带着细雨润湿万物,天地间变得干净明朗,美好清新。
时间匆匆,很快,期末已经近在眼前,大约一个星期后就要迎来高二的终结。
星期三这天,轮到余静他们小组值日。
下午放学后,四人打扫完教室,许易和谭明负责去倒垃圾,他俩提着大垃圾桶走到门口时,余静看到自己桌上有一盒没喝完的牛奶。没想太多,余静喊了一声,许易他们停了下来。
余静拿起牛奶盒对着垃圾桶扔过去,不料失手了,牛奶盒滑出,歪着砸向了许易的脸。下一秒,牛奶撒了许易满头。
余静预感有危险,立刻一边后退一边准备逃跑。
许易瞪大两颗眼睛,愣了一瞬,他看看掉到地上的撒了一地奶的牛奶盒,然后抬眼看向余静。许易对余静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余静也同样对他回以微笑。
正当余静以为许易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时,许易趁着她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立马拔腿向她飞跑过来。
余静立刻“哇啊”地调头就跑,她飞窜到讲台上,但终究不是许易的对手。
许易隔着讲台从背后揪住了余静的衣服,一把将她拎着摁到了黑板上。
余静赶紧向许易求饶,“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的,很重要吗?”许易面带不悦地盯着余静,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弹指的手势,慢慢移到余静的额头前。
余静怕疼地鼓着腮帮子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许易对她的制裁。
下一秒,额前的骨头传来小小的“嗒”的一声,一个手指的触感在上面轻弹了一下后旋即消失了。
余静疑惑地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只见许易正歪着嘴角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余静抿了抿唇,对着他讨好般地咧嘴笑了笑。
“还敢笑?”他微恼地皱起眉。
余静赶紧收敛笑容,猛摇头。
“下不为例。”他警告完,便走下讲台,往门口走去。
余静松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等许易和谭明倒完垃圾回到教室,余静看到许易顶着一头湿发走了进来,看来他是在楼下洗头了。
之后两人回家的路上,余静看着一头湿漉漉的许易,非但没觉得抱歉,反而觉得有点好玩。
高二学年的最后一个周末,四人约好在星期六的傍晚去海边散步。
下午出门时,许易在门口等余静,两人一起下了楼。走在林荫道上,阵阵清风吹来,树影婆娑。
突然,许易向余静的头上伸出手,他在余静的头发上碰了碰。
余静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树叶。”许易将手拿到余静的面前,轻轻摇了摇指尖拈着的一片叶子。
四人在地铁站集合,然后坐地铁到了海滨的站台下车,出了站走上几百米的沥青路,很快便见到了海洋。
海边有不少人,有些人家拖家带口地在这里漫步。附近还有专门卖烧烤和酒水的店家,很是热闹。
阳光照在海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四人下到沙滩上,纷纷脱掉鞋子,然后一起疯狂地,张开手臂欢呼着奔向大海。
海潮的水汽润湿鼻腔,风中有股淡淡的腥味,几只海鸟在远空翱翔。
四人跑到海边,浪潮一波一波地打在他们的脚上。
他们在沙滩上画画,写字。他们走进海里互相泼水,追逐。
他们吃着烤串,喝着饮料,站在遮阳伞下看海阔天空。
他们坐在海上的石栏甲板上,双脚踢踏着海面,看夕阳不断地贴近海平面。
他们摆各种poss,以落日为背景,叫一个路过的大叔帮忙拍照留念。
就这样,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余静珍重他们四人之间的友情,她觉得他们是最最要好的朋友。
夕阳晚照,夏日无限。
余静不禁在心里感叹起来:这是我的夏天,更是我们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