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的地点,自然是约在了我的医馆。
眼瞅着约见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也赶紧出门下楼。
昨日我神游阴间,精神上确实有些消耗,但我肉身却在网约车里足足昏迷了一整夜。
因而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疲累的感觉。
但是,我才来到楼下的时候,一个花盆就从天而降,正对着我的天灵盖砸了过来。
还好我反应快,一个闪身堪堪躲过。
花盆在我面前摔成了碎片,碎块竟还从地上弹起,又打着旋儿飞向了我的咽喉,就好像是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它一般。
我连忙一侧头,花盆碎块从我脖子上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才出门就遇了险,我心里有些打鼓,更有些烦躁。
天道的“追杀”可真是无处不在,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真不知道,我爹妈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硬生生地给我续了十年的命。
无奈之下,我赶紧回自己的公寓,并让周晓带着百目鬼王直接来我家找我。
一个小时后,公寓的大门终于被敲响了。
我才开门,就见到周晓和一名光头男人站在门口。
周晓连鞋都没换径直就走了进来,还像回了自己家一样,顺手就拿起了鞋套给自己套上。
然后,她把另一副鞋套丢给了光头男人:“穿鞋套!我老板爱干净!”
周晓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光头男人道:“这家伙就是我说的百目鬼王,虽然号称百目,但他也只有两个眼睛。”
我上下打量了这男人一阵。
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身上没有二两肉,瘦得跟麻杆似的。
但是他脸上却挂满了肥肉,整个脸型看起来圆圆的,冲我憨态可掬地笑着。
他那和善的神态,让我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看见了弥勒佛。
更让我意外的是,男人身上的气息与普通人无异,一点都感觉不出他是名神仙。
百目鬼王笑呵呵地换上鞋套,拖着一个大麻袋走进了我家,并来到我的餐桌前,道:“小兄弟,你就是余老板吧?自我介绍下,我就是枉死城的百目鬼王,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眼子哥……”
“啊?眼子哥?”我不是很明白他这抽象的昵称有什么具体含义,但人家堂堂鬼王,我也不敢乱问问题,只好笑道,“眼子哥,幸会!”
眼子哥爽朗地大笑:“余兄弟!听说你愿意帮我忙,我带了点礼品给你,不成敬意。”
说完后,他就往随身携带的大麻袋里面掏东西出来,放在我桌子上。
我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人参、鹿茸、虫草等等珍贵的补品药材应有尽有,吓得我是赶紧拦住了他。
“眼子哥!且慢啊!无功不受禄!你这是干什么啊?”
“诶!余老板,你都愿意帮我了,怎么还能算无功呢?”
我连连摆手说,我只是先了解了解你遇上的情况,你的问题我也不一定有解,你这就送我东西,我受之有愧。
没成想眼子哥却正色道:“你有这份帮我的心,就值得我送你的这些东西!不要再推辞了,不然小心我翻脸啊!”
鬼王都这么说话了,我再不收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这百目鬼王,已经不止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他这是还没受我的恩,就提前把泉眼给我挪过来了……看来,女丑头骨的事儿,有门!
见我收下礼,眼子哥才对着我眉开眼笑了:“余师父,我也听说了,你想要弄到我的女丑遗骨是吧?说实话啊,我这人虽然不太看重宝贝钱财这种东西,但女丑遗骨比较关键,我也不太能匀给你……只不过,有一个女孩啊,对我来说,比女丑遗骨更重要百倍。我碍于身份,不可能照顾得到她,希望余师父你能帮帮她……”
“啊?”我又是一阵愕然,心说这百目鬼王,不会又是日游神那样的舔狗吧?
对于注定一无所有的舔狗,我实在起不了帮忙的心思,所以在听完眼子哥的话后,我表情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但周晓却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咳嗽了两声,道:“老板,你先听眼子哥说说具体情况……他和日游神那个倒霉孩子不一样……”
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有些怠慢了……眼子哥,你有啥事,说来听听吧……”
眼子哥却深深叹了口气,道:“余老板,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大概多少岁?”
我说你作为鬼王,少说也得千百来岁了吧。
眼子哥眼神却一阵黯然,挠着自己的光头叹道:“你错了,我是八十年代早期出生的人,比你也就大个一辈而已……”
我心中惊呼卧槽,忙问:“你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去了地府后能变成鬼王?”
“都是阴差阳错啊……”眼子哥仰天长叹,“一切啊,都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眼子哥说,二十年前,他在一家医院上班,是肿瘤科的实习医生。
肿瘤是不治之症,尤其是当年的医疗水平远没有现在发达,很多病人得知自己得了肿瘤后,成天郁郁寡欢,很快就心情抑郁而死了。
是以眼子哥心里是比较抵触在肿瘤科上班的,他每次见证至亲的生离死别,心里就异常难受。
最开始,眼子哥看见因为缺钱而无法持续治疗的家庭在楼道里哭泣时,还会上前安慰,甚至掏出皮夹里所有的钱递给那些家属。
可后来,随着他和床位医生送走的病亡病人多了,他心中也渐渐麻木了。
每次遇到有家属在病房楼道里垂头哭泣,他斜都不会斜上一眼,直接从哭泣的病人家属面前掠过。
眼子哥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只能遵照着医院的规定,对病人进行全力地救治。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他更不是亿万富翁,不可能帮助所有的病患。
眼子哥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在医院里面一工作就是三年。
直到2006年的某个下午,医院转来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女病患后,眼子哥才动摇了自己一贯的工作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