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刚的人头悬在季康杰的手里，不住地向地面上滴血。
季康杰面无表情地飘到了我的面前，对我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有些意外，看季康杰的状态，他已然完全变成了阴灵。
我便问他道：“是秦大刚要了你的命，让你变成了鬼；还是说，你自己选择变成了鬼，杀了秦大刚。”
季康杰就说，他在我下车的这段时间里，捏碎了自己石头做的心脏，化为了鬼魂，要了秦大刚的性命。
“哎……”我闻言，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趁你肉体生机未完全断绝之时，带你来找秦大刚寻仇吗？”
见季康杰摇头，我便解释说，跟人间一样，地府同样是个不会讲公道的地方。
若他成了鬼再去害活人，那便算违反了地府的规定。
这很容易让他在地府的案卷上被记上一笔罪责。
他去了地府会被判罪，下油锅还算是轻的。
被城隍或者阎王们大笔一挥，判个永堕无间，永不超生才是常规操作。
“你趁生机未断绝前解决秦大刚，便不算违反地府规矩。可你为什么非得顶着冒犯地府，变成鬼去要了秦大刚的性命？”
季康杰把秦大刚的脑袋扔到了一边，淡然道：“老板……你觉得，光杀一个秦大刚够吗？那个尽会添乱的流量女主演、那个用迷药迷晕我的中分头、医院里给我看病的医生，还有你刚刚对付的那会扎纸人的狗东西，他们哪一个无辜了？
我的事业被他们毁了，我的性命被他们取走了，我的老婆也死于他们的局中！
你觉得我可能放过他们吗？
可是，你又说我肉身生机已断，已活不了多久，我拖着肉身这个累赘，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那么多人算账？我只能变成鬼，才有报仇的可能啊！
所以，别再跟我说地府的规矩了，规矩又怎么样？我守规矩又怎么样？
守了规矩，我老婆能回得来吗？
老板，我遇上的是灭门之祸，注定会有很多人给我们夫妻俩陪葬的！”
季康杰说的自然是常情，他的选择虽然听起来对自己残酷，但确实合情合理。
我轻声叹道：“既然如此，我只能说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季导，其他人都好说，可我们遇上的那个扎纸人，远远不是你能对付的，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你不要惹他，否则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康杰脸色一沉，惨白的脸上却有些许铁青。
不让他去找扎纸人算账，他心中当然难受。
可是，他要真去寻仇，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
像他这种新死不久的鬼，哪怕怨气再大，遇上道行深的师父，就是去送人头的！
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季康杰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之后，他又让我赶紧回去，凶案现场交给他清理即可。
临走之前，季康杰又高声道：“老板，你的报酬，我会给！你的人情，我会还！多谢了！”
我也冲他挥了挥手，只能祝他来世安好了……
其实，季康杰给我的第一阶段酬金，就已经很对得起我此番行动了。
他先前给我的十根100g金条，加起来就已经有四十多万，直逼五十万了。
我自从来木塘后，还是第一次一笔生意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但盆满钵满之下，我多少还是有些许遗憾的。
毕竟，季康杰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救也救不回来的半死之人了。
想到这一点，我有些许怅然若失。
季导这种奋斗摆脱穷苦，认认真真工作，还与妻子举案齐眉的人，真的不应该是这种下场。
但无奈，这世界是金钱和权势开道，理是没有地方可以说的。
总得来说，季康杰这单生意满打满算也就花费了我一天的时间。
累归累，但大黄鱼确实是沉甸甸的。
除此之外，“龙笔”真正玄妙的地方，也再次显现出来。
当天晚上回家睡觉后，我再度梦见了村里的破庙，也再次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姐姐。
姐姐出现后，龙笔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悬浮在空中，发出了道道龙吟之声。
此时，龙笔的身后又浮现出了两道虚影。
这两道虚影，分别为今日被我使用龙笔除去的邪祟。
其中之一，是那用来缝合季康杰伤口的百足蜈蚣。
另外一个，就是趴在扎纸人肩上的纸扎野狗。
这两道虚影出现后，便极具缩小，化为两道气流，依附于龙笔上雕刻着的龙身上。
而那盘踞龙笔上的龙似是吸收了这二邪祟带来的力量，竟是从龙笔上飞出，一头撞向了庙门口的无形禁制。
庙门口发生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当即在虚空中造成了道道裂纹。
我心中一震。
原来，这龙笔化解世间邪祟后，竟还能将这些邪祟化为己用，以帮我破开束缚姐姐的禁制？
莫不是，我得跟一些惹祸精多学学，哪里古怪去哪里，多找点邪祟去对付对付？
片刻后，破庙中的伊人，似是听到了响动，也悄然回眸，竟是与我四目相对了起来。
我当即高声呼唤着姐姐，向庙门口跑了过去。
但姐姐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我，只伸出了葱白色的手指，抚摸着庙门口禁制上的裂纹，清丽的容颜上浮现着会心的微笑。
我也是大力拍着虚空中的禁制，妄图引起姐姐的注意。
可是姐姐全然没有看到我，只是侧耳静静听着，龙笔上的雕龙传来的阵阵怒吼。
我深深叹了口气，慢慢想明白了，应该是龙笔正在帮助姐姐破除禁制。
因此，困在“庙宇”中的姐姐才会对龙笔所有感应。
但她似乎，并不能够感应到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在看破庙中的姐姐，再次想起了十年前，我和她初逢的那个雷雨夜……
翌日醒来，我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
我首先去银行预约了黄金兑换业务，把季康杰送我的金条全部换成了钱。
当看到卡里极速增长的余额时，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季康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