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达民家住得离我这倒是不远,大概一刻钟左右的车程就能到了。
我们见到熊达民的时候,他正戴着一副金丝老花镜,一手拿着棋谱,一手在复盘围棋棋局。
马老师带着我跟他打招呼后,熊达民明显对我的年纪产生了质疑。
但马老师跟他的交情似乎不错,熊达民看起来也非常信任他。
所以,他也没有质疑得太明显,只是借着闲聊的名义要我评价一下他家里的风水陈设与格局,看来应当是想测试一下我。
说实话,他这别墅四方周正,但是依旧有明显的煞位,不过这些煞位大多都被屏风、五帝钱、青花瓷等风水摆件给挡住了。
整体看来,他这宅子不过穿堂风,也不散聚财水,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但整座别墅的风水整体也仅此而已了,并称不上好,不然他也不会被那只死去的金毛给纠缠上。
当然,我看他肥头大耳,眼角微有上翘,鼻翼窄薄,想来应该是个好面子的人。
我便没有对他说我心中的实际评价,只是对着他的阳宅风水吹了一大通彩虹屁。
放彩虹屁的方式很简单,无非就是把缺点抹去不说,把优点放大十倍夸一遍。
果然,熊达民听完后给了我一个大拇哥,称赞我说真不能以年纪论英雄,还说我的看法跟他之前花一百万请的风水大师的观点是一模一样的。
他一高兴,就热情地请我们吃午饭。
我们连声说不用。
熊达民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两位同志啊,客户请吃饭,你们怎么还有拒绝的道理呢?尤其是你啊,小余同志,你这种行为处事,在生意场上要吃亏的。”
然后,他还指责了马老师两句:“老马你也真是,人家小余年纪轻不懂事,你还能不懂?”
他临时安排宁达电子厂里的招待所加班加点,给弄了十来道好菜送了过来,又从自己的酒柜里取出了两瓶茅台,和蔼地笑道:“现在我厂里在抓廉洁建设,整个厂除了我以外,没人敢收礼,更别说收这茅台酒了!你们两个可一定要尝尝看,这是我一个香港的供应商送的茅台年份酒,酱香的,八万块钱一瓶。也就是我才能拿出来请客,普通人拿到了都得当传家宝供着。”
我心里有点奇怪,既然整个厂都在抓廉洁建设,咋你这厂长就能搞特殊化?
就算你不带头冲锋,但起码应该以身作则吧?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问出口的,我只是说道:“熊厂长破费了。”
“诶!”熊达民挥了挥自己肥硕的手掌,又正了正自己的真丝马褂,“不破费,这酒不请你们喝,我后面也是倒掉,八万块钱的酒还不配进我家的酒柜,啊!哈哈哈……”
我和马老师无奈地对望了一眼。
熊达民倒没有察觉到我们这小举动,只是兀自开了酒,给我们满上:“菜还没来!我们先喝酒!”
接着,一场无聊的酒会就开始了,熊达民又是跟我们扯茅台酒的鉴定方法,又是跟我们吹国家大事、国际局势之类我完全就听不懂的东西。
就在我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铃响了,门外的人喊着熊总,听起来应该是熊达民厂里的招待所员工送饭菜过来了。
熊达民这时已经一二两茅台下肚,有些醉了,他听到门铃响后,就摇摇晃晃地过去开门。
小片刻后,我就听到他在门口大喊大叫:“你们这些同事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动作这么慢,效率如此低?”
“熊总……从你打电话要菜到送过来也就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啊……”
“哎……你这小同志,就不知道争锋夺秒这个词的概念。当年咱们的先辈能取得长征的伟大胜利,就是因为分秒必争!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哪一次不是用时间换空间得来的胜利?我们作为继承他们遗志的阶级斗士,要把先辈的精神深入贯彻,你回去给我好好学习长征精神,回头写份心得报告给我!”
那招待所里的小哥也不敢说话,只好干净利落地把一个个装着菜的保温饭盒给我们端上桌。
等饭盒上齐后,喝醉了的熊达民才拍了拍小哥的肩膀:“嗯!上菜动作很迅速,有一个合格的阶级战士的模样了!回头我给你批个条子,提你做炊事班班长!”
我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这喝醉了酒的熊总还真的挺逗的
那招待所小哥也拼命捏着自己的脸皮,不敢发笑,含混不清地道谢后赶忙溜了。
然后熊达民就开始招呼我们:“来来来!都是些我们厂里的家常菜!别的不说,我们厂里招待所的家常小炒,绝对是木塘一绝,厨师都是我亲自去星级酒店挖过来的!”
说着,熊达民就打开了保温饭盒。
可却在此时,熊达民浑身一颤,僵在当场。
我一皱眉,凑过去一瞧,却见那保温饭盒里面竟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棕黄色毛发。
“怎么回事?”
我心中一沉,连忙把其他几个保温饭盒都打开了。
其他饭盒中,同样也被塞满了厚厚的毛发!
熊达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软倒在椅子上,瞪大了双目道:“完了……我真的摆脱不了了吗?”
马老师见状也连忙上去安慰熊达民,还指着我说:“这次小余老板亲自出马,你就放宽心。”
我默不作声,等熊达民有些缓过来后,我才问道:“这些毛,是你家之前那条大金毛的?”
“是……是的……它居然还没有放过我……”熊达民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先前的神采。
我随手捻起了狗毛,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这狗毛确实透着浓重的阴灵之气,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凶煞之意。
相反,我竟然在这一撮撮狗毛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护主之意!
马老师适时过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一时也不太能理解这情况,便又问:“熊厂长,你家的那只金毛,生前都是你在照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