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把康文宇扶起来,但他的话却让我停了下来:“你妈妈会死?什么意思?”
康文宇哭了,说他的母亲肾脏一直不好,后来还罹患了尿毒症。
他家条件一般,再加上肾源异常难等,母亲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所以,他昨天许的最后一个愿望,是要让他妈妈重新获得健康的肾脏。
许下这个愿望后,他早上还打了一个微信视频给妈妈。
妈妈在视频里的状态显得非常好,脸色也很红润。
她说一晚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不再浮肿了,排尿舒畅了,就连胃口也好了很多。
过会儿她还准备去做个检查,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奇迹。
原本康文宇很高兴,也觉得自己能够救下母亲,是他到目前为止做得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他甚至觉得这比当初拿到金陵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要振奋骄傲。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的愿望全部都是拥有“保质期”的以后,情绪开始崩溃了。
他开始担心,母亲的肾脏也是有保质期的。
也正巧在我把康文宇扶起来的时候,他妈妈打了电话过来。
“喂……妈……你没事吧?”康文宇提起电话后,就叫嚷道。
“文宇,我没事,我在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快出来了,刚刚检验科的医生跟我说,我恢复得很不错!这不赶紧打电话来给你报喜了嘛!”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轻松又愉悦。
“真的不错吗?具体说说看呢?”康文宇闻言,双眼不由得一亮,赶紧追问他母亲的检查结果。
妈妈却回答康文宇说,她现在各项指标没有问题,医生对她的迅速康复也觉得非常惊奇。
康文宇听到这里,不免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前的汗珠:“还好……总算你没有什么事……”
“你就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妈妈那头的口气也变得有几分犹豫起来,“文宇,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啊?”
“不……不是的!”康文宇连忙解释,“我只是丢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啊?”
“刚丢了个新买的手机,还搞砸了一个大厂的工作机会……”
“哦……这些东西嘛,都是身外之物嘛,咱们平平安安地可比什么都强!”
康文宇挂断电话后,喃喃自语道:“总算我妈没有事,她说的没错,手机、汽车、金链子乃至于大厂的入职offer说白了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
我闻言趁势劝他说,既然都明白那些东西是身外之物了,那不如将《百愿书》销毁吧,这东西对他没有好处。
“不,老板,你不懂。没身外之物,人也可以正常活不假,但有这些东西,总归是锦上添花。没有好工作,没有好房子,没有好汽车,我怎么找女朋友,又怎么结婚生孩子?”
我反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娶老婆生孩子?”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自古以来,咱们就是如此。”康文宇收起了《百愿书》,“好了,老板,我妈现在没事了。既然我那十万块都变成了白纸,我也不再计较那三根金条的事了……不过,这支毛笔,我不想再要了,请你收回去。”
说着,康文宇把樊变的毛笔撂在了我的桌子上,拍拍屁股走了。
洪双喜却一把拉住了康文宇:“干嘛?你那十万块钱成了白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康文宇挣脱开来,道:“你想怎么算账,我少了你们十万,你们那根奇奇怪怪的毛笔,还害我弄丢了三根大金条呢!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把毛笔还给你们了,两清不过分。”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这样就能算了!把《百愿书》留下抵债!”
这次我没等康文宇说话,便喝止洪双喜道:“你别废话!让他走!”
康文宇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扛着包离开了。
“兄弟,你不会就这样放他走了吧?”
“放他走?”我拿起了樊变的毛笔,注视着笔尖,那笔尖正有一丝血液正在蔓延。“请出去的阴兵,哪有这么好摆脱,他想当然了……”
“不是,兄弟,我说的不是阴兵。你还没发现吗?康文宇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一晚上就问《百愿书》要了手机、汽车和大金链子,连工作也找了个最好的。你想扭转他的思维,让他销毁《百愿书》不可能的!”
我轻声笑了笑,说你这老蛤蟆都活了五百年了,怎么连康文宇这般简单的人都看不穿。
康文宇看似很多许了很多愿望,但其实他并不贪心。
如果真的是贪欲强,他干嘛还想要工作,干嘛还许一个“找到好工作”的愿望。
“拿到《百愿书》后,他的规划不还是有房有车后,娶媳妇生孩子。所以,他并不贪心,他只是想活成世俗眼光中的中产阶层人士罢了。
说到底,康文宇这样的人是没有目标的,也没有执念的,他的所愿所得都是世俗的看法,强加给他的。至少《百愿书》在他这样的人手里,比在你手里要安全很多。”
洪双喜有点不服气:“兄弟,你这话我说得可不爱听了……现在他把阴兵都撂下还你了,你还指望他?”
我看了眼樊变的毛笔,那毛笔的笔头已经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给浸润了:“无妨,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不久之后,包厢的大门再次被一人跌跌撞撞地撞开。
来人正是康文宇。
他破门而入后,竟然又对着我跪下磕头:“老板!果然啊!我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你把帮帮我!一定要帮我啊!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走了,我只剩我妈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说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扶起他,又让洪双喜安排个实习生倒了杯水过来,让康文宇先冷静一下。
康文宇过了好久才缓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他刚刚离开医馆不久,手机便又想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还是康文宇的妈妈:“喂……文宇,我……”
妈妈的声音变得慌张而局促,康文宇也急得马上问道:“妈?怎么了?”
“我完整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