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托黑斯区里,哀嚎声四起,离城墙较近的房屋都受到了波及,不少民众受伤身亡。
“喂!快过来这边帮忙!有人被压在下面了!”
“还有这边!”
“呜哇哇哇……!妈妈!”
“快!我找到一个幸存者!”
“这里!过来帮一下!”
宪兵团的人,及时赶到现场组织救援的工作,到处都是伤亡的民众跟被毁坏的房屋,还有愤慨盎然的人在声援艾伦。
希琪蹲在一边,给一位刚从瓦砾堆下救出来的老奶奶包扎伤口,就听到后面那些民众在大声嚷嚷:“这只是连带伤害!没必要在意!”
“你他妈说什么?!”
“他儿子刚刚死了!”
“说话注意点!很多人因此而死!”
“艾伦·耶格尔应该负责!”
但大多数也受伤了的人,却还是站在拥护艾伦的那一边,他们认为被毁坏的房屋,一点死伤的民众,都只是复兴艾尔迪亚帝国的伟大牺牲,有了这些牺牲,他们才有了胜券。
刚才,艾伦对所有人都发出了宣告,有些人对此十分遵从,相信只要艾伦踏平了这座岛以外的世界,他们就不再受到束缚,不会再遭受外界的任何威胁,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他们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献出心脏!”
“他们的死是必要的!”
“献出心脏!!”
兵团的口号,此时被那些支持艾伦的人喊得热血上头,以前他们明明对兵团的所作所为那么不屑,现在却把“献出心脏”这句话,当成了革命象征一样,实在是讽刺至极。
眼看民众分成了两派,争执不休,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暴乱。
希斯特里亚这边,还不知道兵团部分高层被耶格尔派控制住,某些人还倒戈了。所以城墙突然坍塌,艾伦说要清洗世界,没有人知道希干希纳区那边的现况局势是什么样。
希琪先赶回了本部,命令大家马上准备反暴乱器材。
她走进部里,想叫上其他人员,却发现地上有一行奇怪的水迹,源头是从放着阿尼结晶化的地下,沿路过来的。
她心下一惊,沿着水迹过去,水迹消失在一扇紧闭着门的房间里,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有人自后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脖子上还感觉到有尖刺的东西抵在了皮肤上。
“想活命,就安静点。”
阿尼浑身是水,她阴冷死沉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就跟她一贯说话的语气一样。希琪马上认出就是她,阿尼接着的话还没说完,希琪就以一个过肩摔把她控制在地上,换做平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阿尼结晶化了几年,刚脱离出来的她,现在还很虚弱。
希琪反手就把阿尼按压在地上,她刚想喊人来帮忙,就发现自己手上染上了血液,那不是她的,而是早就割破了自己手掌的阿尼的血。
“如你所见,我割了我的手。”阿尼双手被束缚在身后,但仍然一副主导着现状的淡定,“我随时可以变身,你不得不服从我。”
以阿尼现在的体力,希琪猜想她应该还变不了身,但阿尼这个人捉摸不定,她对巨人的事情又不是太了解,现在外面已经一团乱了,如果阿尼真的在这里变身,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甚至很可能会造成更多伤亡。
所以当其他人听见她的喊声赶过来时,希琪还是选择了掩护阿尼。
她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载着阿尼出城。
阿尼在结晶化里的时候,还是能清楚感知到外面的世界,而这些年来,只有希琪跟艾尔敏会来看阿尼,跟她说话,所以关于过去的那些事,她大概都知道。
当艾伦掌握了始祖之力后,他解除了所有硬质化,城墙坍塌的那一刻,阿尼的结晶化也随之破碎,她也是在那之后听到了艾伦的声音,以及他说要清洗世界的宣言。
她们骑着马走在街道上,一直藏在城墙里的巨人,还在往一个方向移动,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巨人,他们无视一切又井然有序地往前走。
而底下是被毁坏的房屋,跟受波及的民众,失去亲人的哭喊声,跟求援救助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希琪看守阿尼的时候,都会质问她:你变身成巨人时,俯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阿尼本身就没有多少人类的感情跟人性,她在来到这座岛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问题,马雷人说这里的人无论伤亡多少,都无所谓,因为他们都是恶魔。
阿尼没有思考过自己,跟岛上的人们有什么不同,她是个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因为父亲是艾尔迪亚人,所以被丢到了隔离区里,有个男人收养了她,但那个男人不是出自善意,而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富裕,荣誉马雷士兵的家属也可以得到优待。
所以从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时候,男人就以让她变成荣誉马雷人士兵的目的,开始训练她。
每天都是非常人能承受的训练强度,日复一日,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阿尼,早就没有了一般人该有的感情。
直到她继承女巨人后,要到岛上带回始祖巨人的那天凌晨,男人跪在了自己面前说着道歉的话,哭着跟她说自己这些年都错了,他不在乎什么荣誉什么称号,他只想让自己平安回来。
阿尼一直不认为他们是父女关系,直到那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那个人的女儿,而那个人是自己父亲。
所以,即使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即使已经十恶不赦犯下了那么多罪孽,她都必须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在这世上,唯一让她留恋的,就只有她的父亲了。
希琪沉默着听她说了这许多,抬头看向那些还在缓慢移动的巨人,握紧了马绳:“但……即使你回到了你爸爸身边,恐怕只能找到废墟和尸体了……”
阿尼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道:“……大概吧……”
希琪听不出她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情绪,反正她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但即使是像她这样的人,也有牵挂的东西,也有不能舍弃的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