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他每个月都会收到利昂娜的来信,跟他说一些,她在这里的生活琐事,在他看来都是些废话,而每封信的结尾都会加上“爱你”两个字。
他看着那两个字,字体娟秀,与她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她明明是个混蛋白痴,怎么可能会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呢?
不像约翰,简直是字如其人。
有时候,他跟汉吉都分辨不出,他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狗屎糊在纸上一样,也不知道利昂娜是怎么忍受得了的,还频频跟这家伙通信。
汉吉总是讥笑他是在嫉妒,因为信上两人口气太过熟络亲密,还常开玩笑说,他们两人这样频繁通信,说不定真会产生爱意什么的。
利威尔都懒得搭理她那副可笑嘴脸,他还没幼稚到要把利昂娜给自己的那些信,拿出来证明些什么的地步。
更别说,他也不想拿出来,让汉吉知道利昂娜一直给他寄信这件事。
他从来没有给她回过一封信,可利昂娜这两年来,还是没有间断过。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成为平常来往书信的关系吗?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忘记了他跟汉吉是怎么看待她的了吗?
利威尔一方面是碍于对利昂娜复杂的情感,不想回,一方面则是……一旦回复了,心里那份想要见到她的感觉,就会更加克制不住。
利昂娜在北边寻找方向,沉淀自己。利威尔跟汉吉在这边,也同样需要时间去平复愈合从她那里受到的创伤。
这样就好,各在一方,彼此相安就好。
总有一天,战争会来临,在他们去了马雷之后,他们都心知肚明。
被俘虏在马雷国土内的艾尔迪亚人,他们的生活根本比畜生还要悲惨,甚至到了连利威尔都觉得,他在地下街的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程度。
不止艾尔迪亚人,还有很多其他的小国家,也有类似的遭遇,他们在马雷看到了很多新鲜事物,却也看到很多恶心至极的嘴脸,当然,也有热烈欢迎他们到来的淳朴的人们。
马雷国土上的艾尔迪亚人,如猪狗一样活着,他们被洗脑,被当成兵器利用,让他们觉得岛上的同类是恶魔,让他们为成为荣誉马雷人而感到自豪,却忘记要成为荣誉马雷人的代价是什么,那些曾经受过的苦难、屠杀,都被他们尘封在脑中的阴影角落里。
只为了,在马雷活下去,如牲畜一般。
这种事,不可能再这样维持下去,总有一天要爆发前所未有的战争。
利威尔看着利昂娜坚定的神情,那双眼睛如宝石一般闪耀着,两年前还存留在内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两年的时光里,被时间洗涤干净。
如果说,在那时候的少女还没有想好,还存在迷茫,还顾忌许多的害怕与担忧。那此刻的她,是真的已然做好了觉悟,她心里已经对自己,对未来,有了很确切的认知。
那么,她已经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吗?
又过了几个月,艾伦果然给他们来信了。
信上提到,马雷即将要在全世界的面前,对帕拉迪岛的宣战,希望他们能在那天配合行动计划,前来支援。
汉吉这边被单方面告知行动,虽然觉得很恼火,却也不得不帮他,不然的话,他孤身一人,在马雷那种地方肯定会被打败。
利威尔跟汉吉前去接利昂娜的时候,看到很多训练兵都很舍不得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美人教官。
他们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被调走,还走得这么急,竟然还有人在她走时,痛哭流涕地塞过来一封情书。
这些训练兵,都是跟艾伦他们那时入伍差不多大的孩子,利昂娜接过那封被揉捏得很是皱皱巴巴的信,似乎写信的人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把信给出,她看着对方溢上泪水的眼睛,和紧张伤心的表情,笑了。
她的笑容带着感谢,一时让人炫目,利昂娜不会在他们面前这样笑,这一笑把大家都给惊呆了在当场,一个个脸上都不自觉变得绯红。
“很谢谢你这份对我喜欢的心意。”利昂娜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的利威尔,“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那个人,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大家愣怔着看过去,他们知道利威尔,传说中调查兵团最厉害最强的士兵,他们的利昂娜教官,就是在利威尔班出来的。
只见利威尔一张脸,变得更加黑沉,把那些孩子都给吓跑了。汉吉在旁边笑了两声,看着那些跑远了的孩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艾伦他们,又不禁感到惆怅起来。
那个跟利昂娜告白的训练兵并没有被吓跑,他虽然也很怕利威尔脸上的可怖神情,但他现在很认真在告白,虽然害怕,却还是不退缩。
看着利昂娜一脸带笑,在对那个训练兵说着什么,神色散发光彩的样子,利威尔觉得时光似乎倒流到,她第一次跑到街上,阻止他们的那时候。
她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更加漂亮了,眼里的迷茫惊慌不再,随着时间沉淀,已经蜕变成如今这副坚定迷人的样子。
不过,她从前也是这么爱笑的吗?
利威尔细细去回想,记不得有多少那种画面,多是这家伙哭着鼻子喊自己来救,或是哀求自己教她战斗技巧,挨揍的时候。
可她还总是把目光黏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知道要掩饰,也不知道该说她是不知羞耻的好,还是……一往无前。
利昂娜走时,没有带什么东西,唯独那盆白玫瑰她一直抱着,这是她来到这里就一直带着的,现在走了,她还是很宝贝那盆小生命。
利昂娜似乎很用心照料,白玫瑰长出了更多的花苞,估计再过些时候,就会看到花朵开放的盛景。
汉吉十分高兴地带着利昂娜坐上火车,欣喜介绍着:“怎么样?这是你第一次坐吧?”
可话刚出口,心想她应该早就知道会有火车的建造,不免又觉得气氛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