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玛利亚之墙内的巨人全部被消灭殆尽,初春的花草开始萌芽之际,难民终于正式返回了原居住地,虽然重建家园还要不少时日,但他们总算能回到家乡了。
埃尔文也被带回,安置在了郊外的一处地方,终年蔽日在一个房子里,用铁链锁住,他们怕把他放在城内的话,会被熟识的人发现。
大家在埃尔文被带回时,去看过一次,见到他那被束缚起来的样子,都不忍再看到。
调查兵团也开始进行六年来,第一次玛利亚之墙的墙外调查,目的地是格里沙手札里,记载的艾尔迪亚人被处决变成巨人的海边。
利昂娜骑在马上,蓝天白云,广阔的草地,初春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感受着这暖阳,看着前方同伴扬起的斗篷,自由之翼的标志迎风招展,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跑了很长一段路后,都没有遇上巨人,这时前方升起了一记红色烟雾弹,大家都警戒了起来,接近了才发现是一头跟罗德一样,匍匐在地的巨人,但体型只有3、4米,似乎是往城墙的方向爬了很久。
队伍再往前,就看到了竖立在不远处的半墙体,那便是艾尔迪亚人被处决变身成巨人的地方,也是艾伦父亲接受巨人力量的地方。
众人登上了一处陡坡,映入眼里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海面被阳光照出点点鳞片,像有无数的钻石藏在蓝海之中。
看到莎夏几个人早就脱掉了鞋袜,冲进海水里的样子,利昂娜感觉这个情景,就好像在做梦。
她蹲下身,单手捧起了一把细沙,又倒转过来,看着它们在阳光下像是闪烁的流沙自掌心流走。
大海啊,海风独有的味道……这种放松的心情还真是久违了。
不远处的几人,是第一次看见大海,感觉很奇妙,都在互相嬉戏打闹着。汉吉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发现了海螺捡了起来,利威尔非常警惕地站在海水边,叫汉吉不要乱碰。
利昂娜捡起了一个海螺,甩掉了沙子和海水,起身放到了利威尔耳边:“没事的,兵长,你听。”
利威尔先是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侧过了头,在看见利昂娜脸上淡淡的笑容后,又凑了过去仔细听了阵,皱起眉问道:“这是什么?”
“是海浪的声音哦,把这个带回去,也可以听到。”
利威尔挑了挑眉,从她手上接了过来:“那还真的是很神奇呢,为什么会这样?”
汉吉听到她这么说,也把刚捡的海螺放到了耳边。
“哇!真的!好神奇啊!为什么会这样?!”
汉吉大呼小叫起来,惹得那边嬉闹的几人,听到这边动静也凑了过来。
艾尔敏一脸激动地跟他们解释,所有人都为了这些新奇的事物兴奋不已,除了艾伦看着大海的另一边,一言不发。
——在听到利威尔最后问自己的那个问题的时候,利昂娜很想马上回答说“是,我们赢了”。
但事实是,她并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艾伦那时似乎完全跟吉克的想法一致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完全是自我毁灭。
她应该相信艾伦吗?
沉默了半晌,利昂娜深吸了一口气,抹干了眼泪,抬头看着利威尔:“我很想肯定地告诉你,最后的结局是我们赢了,我们战胜了那些拼命想致我们于死地的敌人,我们走到了广阔的天地下自由生活,你可以认识一位很仰慕你的女人,和她组建一个家庭,有了孩子,安安稳稳地过着幸福平静的日子。”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但是,我不知道结局。如果现在就知道结果注定是失败的,你们会就此放弃吗?”
利威尔好不容易接受了那些事,在听到这句话后皱起了眉:“为什么你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我看不到结局,我们也许会赢,也许会输得一无所有,很快你们就会接触外面的世界。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你们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巨人,而是仇视有恶魔血液的我们的整个世界。兵长有那个自信赢吗?但我想,即使你们知道结局并不是那么美好,你们还是会选择走下去的,至少得亲眼看看用那么多生命换来的结局是怎样的,对吧?”
利威尔静静地看着少女,因为一连串说了那么多话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的样子。
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坦诚,她完全可以说他们会赢,可她没有。
没用的家伙……还说什么,跟仰慕我的女人结婚生子,这种没用的屁话。
利昂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咳咳……但至少有一点,咳……你们可以放心,接下来的几年,不会再有人伤亡。”
“不会再有人伤亡……”利威尔轻哼一声,“这种话,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利昂娜眼神一黯:“……对不起。”
“……”利威尔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声音大了起来,“你到底还要说几次对不起?!你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明知道会承担什么,现在却想要逃避了?你招惹了那么多人,现在说不想走下去?为什么一开始不躲起来,或干脆就那样去死好了?!还跑到调查兵团这种,明知道会葬送多少人性命的地方来,没有那种觉悟的话,就不要踏出那一步,你脑子里难道都装着屎吗?!”
没错,她早该意识到自己有多懦弱,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为马可报仇?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改变?她就该一开始呆在那个开荒地里一辈子,等着某天巨人入侵被吃掉,这一切的噩梦,不会有开始就结束了。
事到如今,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利昂娜知晓一切,就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有权利知道未来。
利昂娜也深知这点,她既然受不住痛苦,主动对利威尔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即使再僵持下去,不愿意透露,也没有意义。
她已经辜负他们太多了。
那么,就把决定权交给汉吉他们吧。
利昂娜提出了一个建议,会先告诉他们最近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吉克会派人协助他们这一件事。
让他们自己亲身体验,由他们来决定,预知未来的事态发展,会不会对他们以后的判断造成影响。如果可以,她会如实告诉他们接下来她知道的一切。
汉吉和利威尔商议后,接受了这个提议,让她暂时回到了调查兵团,让时间来印证她说的话是否属实。
于是,利昂娜不用再苦苦隐瞒,不用再独自承受,她得到了片刻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