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说话断断续续,心里似乎有很多隐忍的感受,利昂娜看见他脸上满是悔恨的神情,轻声说道:“但你还是在战斗中,带领大家勇敢做出选择了,马可没说错,你是个领导者。你不过是对一件事情做出了选择,没必要为不可预期的后果感到后悔……至于莱纳他们,我知道你们心里都还是放不下,毕竟是同期三年的同伴。”
约翰转头回视着她,利昂娜的眼里带着沉重的哀伤,他喉头发紧地道:“……抱歉,明明在这里就能为马可报仇了。”
“……没关系,那天总会到来的。”
利昂娜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她才是那个最懦弱无用的人,她只是一直用冷酷无情来伪装自己,内心其实比谁都要脆弱害怕。
在这场为了自由的战斗中,大家都经历了很多,付出了很多。
希斯特利亚牺牲了自己的自由生活的意愿,登上了王位,背负上沉重的枷锁跟任务使命;柯尼的母亲变成巨人,他一直想要找到办法救回她;莎夏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仅仅用弓箭去对抗巨人;约翰在汉吉跟其他人生死不明的时候,勇敢地带领大家战斗……
艾伦、米卡莎、艾尔敏为了赢得战斗,做出了多少努力跟牺牲,大家……
利昂娜本以为,自己在让艾尔敏或埃尔文变身成巨人,保住他们性命的这件事上,是勇于做出改变的行径。
可在看到艾尔敏等人,用一种异样,不认可的神情看着自己时,她内心满是恐慌,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又做错了。
两百多人的队伍只回来了十一人,在用运送装置登上城墙时,全城在等待的民众都不禁欢呼起来,等他们下到街道的时候,利昂娜清楚看见街道两边,站满了欢迎他们归来的人里,有些人的神情由欢喜慢慢转变成惨白。
那些人都是在等待自己的亲人,当看到城墙上仅仅只有他们十一个人下来,还都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悲鸣声、质疑声像潮水般涌向他们。
“怎么……这是?!只有这么些人回来了吗?”
“我的法尔,我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喂!其他人呢!”
“肯定是走在后面还没到吧?也没看见调查兵团团长不是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兵长!我的弟弟他们还在后面或是有别的任务,还没回来对吧?”
一张张溢满泪水,红了眼睛的绝望神情,压得利昂娜不敢抬头去看,人群开始拥挤推拉着他们,他们却无法停下来解释。
明明这一次外出,是人类史上最重大的胜利,终于彻底揭开了巨人的真相,人们却无法单纯享受这胜利的喜悦。
刺目的夕阳霞光照不进人群,利昂娜忽然想起那天,和兵长探访利威尔班家人的事情,回想起那些人的神情,她悲从中来,眼泪全砸在制服的徽章上。
艾伦跟米卡莎被关在惩戒室,为期十五天,受伤较严重的人在医院养伤。汉吉这边带着人去希干希纳区,把埃尔文抓捕安置好,那边又要忙着接手调查兵团事务,和向上级做初步报告的事情,几天下来,是忙得晕头转向。
她跟利威尔商议,不打算把埃尔文的身份公开,一致对外,就说是他们作战时,意外抓到的巨人,留作实验观察。先把他留在希干希纳区,让士兵轮番看守,等希娜之墙外的巨人尽数清理完后,重建希干希纳区,再把他带回来。
在召开针对讨论,在地下室得到的手札的会议当天,汉吉把利昂娜叫到了团长室。
利昂娜踏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墙上那被利威尔打出的洞,还残留在那里,目光一转,恍然还看见埃尔文坐在那个位置上办公。
汉吉看到她恍惚的神情,稍稍低下头,眼里悲伤的情绪都隐在了镜片后:“还是得找个时间,让人修一修那面墙呢,别人看到传出去也不太好。”
利昂娜回神,深吸了一口气站定行礼:“团长。”
汉吉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苦笑着说道:“还真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啊,对吧?”
“……”
利昂娜交握在背后的双手握紧了些,没有回答。
汉吉也不在意,点了点桌上的一份文件:“我昨天整理文件翻出了这个,你申请退出利威尔班的申请书。”
利昂娜一脸疑惑,汉吉问道:“现在,你还是想退出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埃尔文团长已经签名同意申请了。”
“并没有哦。”汉吉翻开文件的签名处,“他还没有签名。”
利昂娜一脸愕然:“但是,在玛利亚之墙夺回作战中,他把我分到了其他小队……”
汉吉打断了她:“战场的人员调配上,这是很正常的事。”
人员调配?现在说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意义吧,埃尔文也许是因为没来得及签名,但她退出的事情,早就是已经敲定了的。
利昂娜刚想说什么,办公室门叩响了两声,有人推门而进,汉吉看到来人,一脸欢呼雀跃:“哟,利威尔,来得正好。”
利威尔看了一眼利昂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等一下,我正好在跟利昂娜讨论,她退出利威尔班的事情,身为直属长官的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啊?”利威尔眉头皱紧,“埃尔文不是同意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汉吉翻开文件,指着空白的签名处:“你看,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埃尔文还没有签名吗?这就代表利昂娜还是利威尔班的哦。”
“……嘁,那你就赶紧把名字签上去不就好了吗?当上团长脑袋更不好使了吗?”
汉吉扬了扬手上的文件,不以为然:“真过分,心爱的部下要退出,你竟然这么冷淡。”
利威尔瞪了她一眼。
汉吉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哎呀,竟然已经这个时间了,走吧。”
汉吉让利昂娜先去跟约翰他们汇合,她要先去看看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