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一眼就看穿了她所想，不紧不缓地来了一句：“这样真的好吗？”
利昂娜假意刚走出去的两步，像是灌了铅块，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你说利威尔会没事，那他肯定会带人再来搜寻这里的吧？要是我告诉他，你不仅知道那些秘密，就连过去未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去，他会怎么对你呢？”
利昂娜停了下来，转过头，灰眸里闪着幽光，对肯尼这种游刃有余，好像他才是整件事的掌控者一样，感到很火大。
她看了他一阵，语气也跟着变得森冷：“或者是，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肯尼倒是一点也不怕她的威胁，还挤着眉眼，做出一个滑稽怪异的表情，像在开玩笑地道：“那还真要感谢你呢，我现在可是全身都痛得要死，恨不得有人给我一刀痛快的。”
但转眼下一秒，他又立马转换成严肃的样子，眼神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是，你想让我跟利威尔见最后一面吧。那么，就快点告诉我，巨人力量的秘密。”
谈判，终是利昂娜输了。
她在乎的东西，比肯尼的要重要，不管跟对方再怎么玩算计，她都只能变成被要挟的那一方。
利昂娜攥紧的拳头有些发抖，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把这个男人扔在这里等死算了。
利昂娜极不情愿地搀扶着肯尼上到了地面，然后把他带到附近的树林边，她很意外这一路上，竟然没碰到一个调查兵团的人，不然就能联手把肯尼绑回去了。
肯尼长舒了一口气，挨坐在树干边，看着远处洞窟缺口的边上，聚集的点点火光徘徊了好一阵，就离去了，笑着调侃道：“看来，利威尔那小子也没多喜欢你啊，就这样把你忘在了这里。”
利昂娜在旁边寻了个不那么膈屁股的地方坐下，晚风徐徐吹来，耳边是夏虫蝉鸣的声音，几个月来经历了种种，难得有这么闲静的时候。
见她就那样坐在旁边好一会儿，也不说话，肯尼眉头皱紧起来：“喂，小鬼，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睡着？”
“怎么可能。”利昂娜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火光，突然问他，“肯尼，你杀了那么多人，这些年来都不会做噩梦吗？”
肯尼很不耐烦，他忍着重伤的剧痛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跟这个小鬼讨论什么狗屁人性道德问题的。
他只想知道巨人力量背后真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这座城墙是怎么形成的，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利昂娜看他一脸不想回答的样子，也不在意，说道：“其实，巨人力量并不是什么很神秘的事情。城墙内的人，王族血脉，其实都是恶魔的子孙。”
“恶魔？现在又要说童话故事了吗？”
肯尼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诓骗自己，这些话听起来，就跟哄骗小孩的谎话没什么区别。
利昂娜转头看向他：“怎么，你还指望巨人力量的来源有多神奇吗？城墙内的大家，都来源于同一个祖先，她跟恶魔签订契约，有了九大巨人，目前你见过的就有超大巨人、铠甲巨人、乌利。乌利的能力现在在艾伦身上，能操控所有巨人，但因为血脉的缘故，他做不到这点，这你已经知道了。”
接着，利昂娜把弗利兹王为什么会建造这座城墙，以及外面的世界组成，都一一告诉了肯尼。
她说的每一字一句，对整个城墙里的人来说，都该是重磅炸弹的情报，却被她以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倒显得那些巨人，那些战争历史，不过如此。
肯尼听完，斜眼看了利昂娜一阵，仰头靠在树上，看着天边点点的星光叹道：“……什么啊，就这样？”
“就这样。”
“我费尽力气跟你玩算计游戏，巨人力量的缘由跟这个世界的真相，竟然这么无聊吗？”
利昂娜看着肯尼脸上露出荒诞无力的神情，或许是人之将死，对什么都释怀了，如果是健在的肯尼，她恐怕早就被严刑逼供大卸八块了。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后，艾伦说关于人类无知的话。
还真是呢，恐惧都是源于无知，如果一切真相都坦露在阳光之下，‘巨人’不过是一种强大的生化武器罢了。
相比城墙外那些科技，早已超前不知几个世纪的国家来说，如果真的联手起来，巨人就只是一坨坨行走的肉团靶子吧？有些国家还研究出了针对巨人的武器，巨人力量，能被马雷利用到什么时候再被舍弃呢？
人类的未来……谁又说得准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往后更加艰难的道路，利昂娜喃喃道：“肯尼，你能在这里死掉是很幸运的。”
“嘁，你以为我会说‘真是太好了’吗？”
肯尼沉默很久都没再说话，忽然又说道，“等到哪天，利威尔真的从这里走出去，一定会很失望吧？”
“……”
“人类只要一聚集，就只有权利斗争跟杀戮，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一样……还真是可笑至极，永恒不变的真理呢。”
利昂娜没搭话，已经走过人生大半的肯尼，看人性自然看得比她透彻。
肯尼突然咳个不停，又咳出了血，也许是血液卡到喉管了，说话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艰难：“……小鬼，乌利眼中看到的景色……你知道是怎么样的吗？”
“……”
利昂娜想了想，一时没接话。
初代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历代王闭嘴，她根本不知道。
谜团太多了。
艾伦父亲在海岸那边接受巨人力量时，看到的‘艾尔敏’是谁？
对于始祖巨人的能力，她总有个猜想，在心里模糊存在，但现在却摸不清楚，就像一伸手就能触及，但又虚如缥缈，抓不住。
再者，与其说是初代王抛弃了在马雷那大部分的子孙，倒不如说是……拉着现在城墙里的一小堆人，在做困兽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