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正看着热闹,谢迁想为叶琪辩解,但是被李东阳和刘健拦住,他们三个都看出这里面有人结党,但是几个翰林御史骂得太难听,他实在忍不住。
“臣谢迁启奏陛下,叶部堂做事诚诚恳恳,为官清廉,严守君子不党的圣人训,不该有如此境地。”
李东阳看着谢迁一身正气的样子,心里佩服万分。谢迁纵使知道这里面有朋党乱政,贸然出头可能会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这里,纵然如此他也要上前辩驳一番。
深吸一口气之后,李东阳决心也为叶琪说上几句公道话,“陛下,臣李东阳启奏,臣以为户部并非不愿赈济灾民,只是碍于今年上缴钱粮还未入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请陛下宽宥则个。”
李东阳善辩的本领,早就闻名遐迩,他出手,那些跳出来的御史翰林还真被吓住了。这些人之前都被李东阳辩倒过。
刘健捋着胡须悄悄瞟了一眼鸾台之上,发现萧敬已经不知去向,他便明白了,今天这几个跳出来弹劾叶琪的御史翰林,恐怕要倒大霉了。
最先跳出来弹劾叶琪的翰林御史们,纷纷看着李东阳不敢出声,周经此时终于出班,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叶部堂经营户部不力,历年来竟然没有结余,实在不堪重用,请陛下龙意天裁。”
此时众人都已经明白,幕后之人就是周经,号称太皇太后外戚的人。
叶琪看到居然是周经,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厥在奉天殿上。弘治皇帝见状走下鸾台大声说道:“赶紧传太医,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叶琪。”
朱厚照一脸懵逼,他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被人骂两句就吐血了,古人的气度也太差了吧。这要放在上一世,这些御史翰林的骂人攻击力,连网络喷子们一成的攻击力都达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后在弘治朝的分量,她老人家的亲戚谁敢得罪。弘治皇帝一直在维护叶琪,叶琪自己当然也知道,他之所以撑到现在,就是因为有弘治皇帝的撑腰。但是周经的出现却让他知道,再支撑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极度紧张愤怒的心情一下转变到了极度失落的情绪,这才吐血晕厥。
弘治皇帝之前猜测过有可能是周经,但是现在看到果然是他,心里也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杀了他,太皇太后哪里会不会不高兴。
刘健此刻心里也盘算着:周经,这个太皇太后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外戚,确实有些麻烦。
萧敬不知道什么已经从东厂赶了回来,他搀扶着弘治皇帝重新登上宝座。悄悄地说道:“周经和周家两位国舅爷相交莫逆,根据东厂前几个月的奏报来看,周经似乎是在笼络其他人意图扳倒叶部堂,两位国舅爷似乎也答应他,只要扳倒叶部堂,就会向太皇太后举荐他担任户部尚书。”
弘治皇帝听完萧敬的小声汇报,不紧不慢地坐上龙椅。打开御案上多出来的一沓奏书,粗略地看了几眼。心里便有了章程,说什么也不能让周经染指户部。
弘治皇帝看着周经,大声宣旨:“叶爱卿身体不适,现户部一应事务就由……”弘治皇帝稍稍停顿了一下。
周经看弘治皇帝一直在看着他,他还以为是要让他担任户部尚书。大喜之下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众人心头也是一愣,心想弘治皇帝不会真的让周经担任户部尚书吧,这个人贪得无厌,他要当户部尚书,还不把户部掏空了。
弘治皇帝莞尔一笑说道:“周爱卿,你为何谢恩?”
周经抬头看着弘治皇帝,满脸笑意地说道:“陛下命臣经营户部,陛下对臣的信任,臣铭感五内,怎能不谢恩。”
其他人看看周经又看看弘治皇帝,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弘治皇帝阴阳怪气地说道:“周爱卿,你倒是听完朕的旨意在谢恩。”
周经再拜道,“臣恭听圣恩。”
朱厚照看着这个周经,心里骂道:这得是多么急不可耐,才会显得如此愚蠢,还是他本来就很愚蠢。
“户部一应事务由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暂代处理,钦此。”李东阳本来就干过户部尚书,找他兼任自然最合适不过的,众人松了一口,终于不用担心国库被搬空了。
“臣李东阳领旨谢恩。”李东阳不悲不喜,内阁大学士的风度,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经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扳倒了叶琪,结果来了一个比叶琪强上十倍的李东阳。
弘治皇帝把东厂的奏报递给萧敬,又指了指周经。萧敬便明白了,拿着奏报走到周经跟前展开让他看着了一遍。上面有几个很扎眼的词语,让他冷汗直流,比如结党营私、贿赂国舅、贪没钱粮等等。
弘治皇帝端起茶盏看着周经几个人,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朕看周卿家与这几位御史翰林脸色不太好,需要告假的话就直说。”
周经当然明白,弘治皇帝不想再看见他,要不是有太皇太后的那层关系,估计他今天就会被斩首。
周经颤颤巍巍地说道:“臣……臣身体……身体多有不……”
没等他说完,弘治皇帝放下茶盏说道:“众位爱卿的告假朕准了。”
萧敬看着周经,神情当中流出无尽的杀意,用冷冷的声音说道:“周大人,您现在可以谢恩了。”
为什么要向他谢恩,看弘治皇帝一身的怒气还不知道吗,当然是谢皇帝的不杀之恩了。
弘治换地打趣似地说道:“萧伴伴,人家刚才已经谢过了。”
朝堂之上一阵嘲笑声,臊得周经等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哎,不知道叶爱卿什么时候能好。”弘治皇帝满脸担忧地说道。
意思就是说,叶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就算能活命,最后也会落得个丢官罢职。
等周经等人离开大殿,萧敬想着既然明着不能杀,或许厂卫能为陛下出气。皇帝高兴了也能多给东厂一些经费。他上前手掌比作刀,向下轻轻比划了一下,说道:“陛下,要不要命厂卫……”
弘治皇帝他也算是一代明君,最不喜欢厂卫动不动就搞暗杀,因此一个愤怒的表情回绝了萧敬的建议。
朱厚照站在鸾台上的御案旁边,悄悄向弘治皇帝身前挪了挪,小声说道:“父皇,这些人似乎从来没想过安置流民,您得想想办法让他们回归正题,别让他们在这里耗下去了。”
弘治皇帝看着朱厚照,他的眉心也拧成了一个疙瘩,“照儿莫急,先听听列位臣工是否有更好的谏言,此事今日总要有个结果。”其实弘治皇帝就是不想从皇宫内库里掏钱。
正在这时站在下面的一个翰林抬眼,正好看到太子在跟弘治皇帝说悄悄话,他的表情似乎是抓住什么了不起的把柄,出班说道:“敢问太子殿下与陛下在议什么,为何不明言。也好让臣等参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