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和传旨的宦官很快来到宫门口,此时太医院门口已经有三个平时负责侦缉的力士在等候。牟斌看一眼四周,说道:“其他人,怎么还没到?”
其中一个力士上前禀报:“启禀指挥使,卑下离得最近,所以先赶来,其他人等可能还要半炷香时间才能赶到。”
牟斌稍稍沉思,冲着锦衣卫副指挥说道:“你和几个力士留在这里等他们,本官和这些人立刻去面圣。”
说罢便率一干人等下马步行到太医院门前,留下锦衣卫副指挥使和几个力士在这里等其他精通侦缉的人。
弘治朝的锦衣卫执行力和战斗力尚存,从领旨到出现在弘治皇帝身边,竟然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牟斌刚要行大礼参拜,弘治皇帝左手拿着东厂奏报,右手一挥,说道:“去太医院门口把那些聒噪之人控制住,如有反抗就地缉拿。”
牟斌和众位锦衣卫力士纷纷半跪领命。
“卑下领命。”
牟斌从萧敬跟前经过的时候,萧敬小声说了一句。
“莫要伤了太子。”
牟斌一愣,他立刻明白了,原来太医院里的人是太子。
牟斌食指在半空轻轻一挥,三百人立刻从不同方向冲了上去,立时之间太医们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医院院吏刘文泰看到是锦衣卫来了,先是一惊后便强装镇定,两手摊开维持秩序,冲着大家说道:“众位同僚,众位同僚,大家休要聒噪,定是陛下派遣锦衣卫来替我等纾困的,且先容本官跟牟指挥使沟通一二。”其实刚才聒噪最狠的就是他。
刘文泰此时还假装不知道太子在里面,实际上当他听说太子去了太医院,他便立刻慌了神,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太清楚太医院有什么了。如果让皇帝知道现在的太医院是这个球样,他和他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
没等刘文泰开口,牟斌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刘院吏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说了本官也不会听。”他说完便朝弘治皇帝的方向看去。不过可惜刘文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刘文泰想把牟斌拉到一旁说几句悄悄话,但是牟斌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刘文泰立时变了脸色,阴阳怪气地说道:“牟指挥使,上个月本官给你的药可有享用。”
牟斌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一把甩开刘文泰的手,十分坚定地说道:“没有,你送本官的药从未敢享用,怎么?姓刘的你他妈的想踹被窝?好啊,踹了被窝看谁的屁股上屎最多。太医院里是谁,你比本官清楚。老老实实地在一边待着,万事都有陛下圣裁。”
刘文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因为他知道皇帝肯定已经接到了相关的奏报,可能现在正在赶来。此时刘文泰心里一万个后悔。他心想,太子殿下,您不想让臣给您扎针,您就直说嘛,干嘛带着东宫禁卫抄我的老巢。
大约又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弘治皇帝终于快速浏览完萧敬送来的奏章。他挑选了十几本,递给萧敬,一脸严肃地说道:“萧伴伴,这几个折子上说的事,去查查吧。”弘治皇帝的声音虽然祥和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奴婢遵旨。”萧敬双手接过弘治皇帝挑选出来的奏章,转身交给了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宦官,又小声叮嘱了几句。
“给咱家叮嘱好了下面办事儿的人,这些奏本是陛下钦定,速速去查,不得糊弄了事,更要真凭实据。”小宦官深深一礼,转身便朝着东厂的方向狂奔而去。
弘治皇帝此刻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了这几本奏书的言事,就算自己的儿子是在胡闹,太医院也别想拿太子怎么样。
他心里明白太医院确实有些问题,他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为皇家看病的,不可或缺;还有一个原因,太医院是户部养着的,每次有弹劾太医院的奏本,弘治皇帝都会命令内阁转刑部和大理寺查办,每次都是惩办一两个了事;最后一个原因,他实在没有想到太医院会颓废不堪到这种程度。
此时的刘李谢三人已经累得实在站不住了,弘治看到他们晃晃悠悠的样子才想起来,刚才没有赐座。
“三位爱卿你们无事吧。”弘治皇帝有些抱歉地说道。
刘李谢躬身行礼说道:“有劳陛下挂念,臣等无事。”
“朕看,三位爱卿肯定是累了,咱们去太医院里坐坐吧。”弘治皇帝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状态说道。
众人随着弘治皇帝来到太医院门口,此时的太医们已经被锦衣卫死死地看住,谁也不敢造次。刘文泰看到弘治皇帝,便开始涕泪横流地哭诉。
“陛下啊,陛下,臣无能,太医院竟被人牢牢控制住,臣还等着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抓药呢,如此这般封住太医院叫臣如何自给……如何自给啊,请陛下一定为臣做主啊。”
弘治皇帝看到是刘文泰跪在一边哭诉,便上前一把搀扶起来,说道:“刘卿家莫急,众位卿家也不要着急,朕先去看看,如果是太……有人胡闹,朕定不会轻饶。”弘治皇帝这才想起来,刘文泰刚才只字未提太子,但是又表现得对里面之人十分忌惮,说明此人是知道太子在里面的,这是给皇家留着面子呢。
刘文泰被弘治皇帝搀扶起身,便要随着弘治皇帝进入太医院,但是却被锦衣卫拦住,牟斌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嘴冲着跪在地上的其他太医嘟嘟嘴,示意刘文泰跪到刚才的人堆里去。
弘治皇帝搀扶起刘文泰后便再也没有停留,至于牟斌的小动作,他也没看到。弘治皇帝手指太医院大门,萧敬便快走几步,用浮尘轻轻打门,操着浓重公鸭嗓说道:“里面的人听着,皇帝亲临太医院,还不快快开门迎驾。”
萧敬真是个鸡贼的人,刚才太医院医史没有提太子二字,他当然也听出来了,所有此刻并没有说出太子速来接驾之类的话。
刚才聒噪声停止的时候朱厚照便察觉出不对了,放下手里的零食便在门后扒着门缝向外看。终于看到了弘治皇帝,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外面还有三个老臣和那么多锦衣卫。朱厚照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可怎么办,他还以为只有弘治皇帝过来,他们怎么带这么多人。要是他们当中有人跟那其他太医要好,暗中帮他们藏匿一些证据,这兵围太医院的戏码岂不是白唱了吗。
正当朱厚照考虑到底要不要让其他人进来的时候,萧敬轻轻叩门。现在想也来不及了,屎堵屁股门了,啊不,事到临头了,先开个门缝跟父皇和母后商量一下。
朱厚照命张信打开一条门缝,他在门缝里伸出头,身子还在门里,跪着小声说道:“儿臣朱厚照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才来,天都快黑了。”
弘治皇帝轻咳一声,说道:“还不快把门打开,让朕进去看看你发现的东西。”
朱厚照继续跪着,说道:“父皇母后,能不能只请你们二位先进来看,其他人嘛……儿臣还不想让他们看。”
弘治皇帝小声厉喝道:“照儿不可再胡闹,快开门让朕和众臣先进去。”
朱厚照摇摇伸在门外的小脑袋说道:“父皇,人多眼杂,儿臣怕您看不清真相。总之今天不管您怎么样,儿臣只准父皇母后进,其他人想看也可以,等父皇母后看完了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