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翼派——
华飞光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全身被汗水浸透。他陷在柳欢沁被星澜杀死的噩梦中循环往复,怎地也无法睁开双眼,他在梦中一遍遍经历着,一遍遍嘶吼、绝望、无助、崩溃着。
柳欢沁见此情形,慌乱焦急的放下手中为他擦拭汗水的方巾,握住华飞光青筋毕露、几乎欲将床单抓烂的手掌:“飞光,我在这里。”
华飞光被握住的手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力量,渐渐松缓下来,但仍是表情痛苦地慢慢沉睡过去。
柳欢沁见华飞光这般,满面梨花带雨,她虽是这上京城有名神医之女,自小学习,医术甚至不亚于自己的父亲,但号上华飞光的脉象,怎地也探不出个究竟,更别说救治他。
“柳姑娘。”一老者在柳欢沁身后施礼恭敬说道:“少主是为救您取出心尖血肉,又消耗太多灵力才这般,若想救他,人世间的药材医术是不管用的。”
“敢问护法大人,我该如何做。”柳欢沁焦灼问向面前的老者,他是梧苍的大护法——磬膺。
“柳姑娘不必心急,能救少主之人已经到了,就在赤翼派门外。”磬膺感应到了什么,说着,向柳欢沁施礼告退,“待我先去迎接。”
赤翼派门外,蛊雕刚将几人放下,便有一老者急急赶来迎接:“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苏映海与卢登云展茯苓三人皆有些许恍惚,设想了很多进入赤翼派的方式,甚至想过一番搏斗,没想到竟是这番情景。
瑶池不冷不热的看向磬膺,未作回应。
“瑶池尊主,许久不见。”磬膺跟瑶池套着近乎,目光却不停瞥向苏映海。
“今日来救你们少主。”瑶池言简意赅。
“华飞光怎么了?”苏映海惊诧上前低声问向瑶池。
“情人心尖血肉可不是那么好取的。”瑶池说罢,在磬膺急切的指引下,与众人一起赶往华飞光的方向。
正在屋内照顾华飞光的柳欢沁见磬膺带来几人,匆忙起身。
苏映海几人一猜便知那是华飞光舍命救回的女子——柳欢沁。
柳欢沁向几人施了一礼,几人亦回礼。
瑶池并未言语,上前于手中变幻出一枚白色灵丹,施法引入华飞光口中。那灵丹泛着金光,从华飞光的嘴中渐渐飞入心脏处。瑶池又引出一道灵力注入华飞光体内。
本面色痛苦的华飞光,表情慢慢平静,最后安详的睡了过去。
“他似有旧伤,又消耗太多灵力,取了自己的心尖血肉,伤势很重。”瑶池淡淡开口,“不过我已经将其治好了,片刻便能醒来。”
“多谢姑娘。”柳欢沁上前感谢,急忙去查看华飞光的情况。
“咳,柳姑娘,这位可不是什么姑娘,这位可是瑶池尊主。”磬膺尴尬轻咳一声,刚才太过焦急忘记向柳欢沁介绍。
“名号而已,无妨。”瑶池并不在意。
床上的华飞光传来细微的声音,轻唤道:“欢沁。”
柳欢沁匆忙欣喜回身看向华飞光:“飞光,你醒了。”
华飞光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女子,抬手抚上她的脸庞:“虽费了些周章,好在你回来了。”
柳欢沁闻言泪水忍不住决堤,嗔骂道:“你个傻子!”
华飞光伸手拭去她的泪水,笑着说:“别哭了,你哭起来更像是个小傻子。”
“少主。”磬膺上前恭敬行礼,虽然此情此景略显尴尬,但他如果不打断,会更加尴尬。“是瑶池尊主与几位少侠前来将您救治。”
柳欢沁此时也才猛然想起屋内还有别人,擦拭了一下眼泪将华飞光从榻上扶起坐下。
华飞光看到屋内几人正形态不一的坐在桌上,望向他与柳欢沁。
苏映海玩味的笑着喝了一口茶水,冲他招呼一声:“没想着华小兄弟年纪轻轻还这般铁血柔情呢。这么看可一点也不神秘了。”
卢登云用脚轻踢了苏映海一脚,起身说道:“久闻大名,在下卢登云。”说着,介绍展茯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展茯苓。”
展茯苓起身施礼。
华飞光向几人道谢:“今日多谢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直未作声的瑶池身上,瑶池正静静喝着茶,连目光都不曾给他一个。
“不必过早言谢,我们前来也是有要事与你合作。”苏映海说道。
华飞光挑眉:“合作?”
“唤醒梧苍,阻止星澜。”瑶池开口道。
华飞光目光探索向瑶池:“这位便是瑶池尊主吧。”
“正是。”
“久仰大名。当年您与天珩的故事可谓是感天动地,在下属实敬佩。”华飞光说着看向苏映海,见苏映海神情复杂,目光疑惑,心中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可愿?”瑶池并未理会华飞光。
“有此等修为之人助我唤醒魔王、血刃仇人,我自是甘之如饴。”华飞光笑道。“只不过我爹当年伤势过重,距出关之日还有八年之期,若是提前强行唤醒,怕是会伤及到他。但瑶池楼主在,便不一定了。”
“你伤势需做调息,此事几日后详谈。”瑶池说道。
华飞光:“你们的条件都是有利于我,既是合作,必是各得所需,你们要什么?”
瑶池:“上古瑶琴。”
华飞光笑道:“上古瑶琴可迷人心智,杀人于无形,我爹珍藏千年的法宝,您倒是会要。”
瑶池:“上古瑶琴亦可拯救迷途之人,救治病重之人,谱对了琴曲,便是救人。”
华飞光心内快速筹决,以他的实力确实无法杀掉星澜,但瑶池可以:“成交。”
瑶池:“好。”
“磬膺,为几位贵客安排房间。”华飞光说道。
磬膺上前引几人往客房处走去。
“映海。”廊间,卢登云紧握着展茯苓的手,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苏映海说,他唤了苏映海一声,又看向磬膺。对上苏映海疑惑的目光,笑了笑:“没什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苏映海骂道,又觉当下确实不是谈话的时机,没有追问。
展茯苓亦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卢登云,但是她了解他,亦未当下询问。
磬膺分别为几人安排客房后告辞离去。
苏映海来到卢登云的房间时,展茯苓已经坐在屋内了。
“你刚才有何顾虑?”苏映海坐下,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告知你,我与茯苓已经订婚了,明年的三月初九就是我们的婚期。”卢登云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这几日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机会告知于你。”
“恭喜啊云中君小茯苓!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苏映海向两人道贺,“咱们仨这交情,我可得备份大礼。”
“咱仨这交情,你人来便可。”卢登云开心大笑。
展茯苓望向卢登云,感觉他的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什么。
“那云中君,既然咱俩这交情,你有话不说就不仗义了吧?”苏映海突然敛住笑脸,“你向来性子豪爽,不曾这般吞吐,想必是担心茯苓吧。”
展茯苓看向苏映海,又看向卢登云,她其实也想到了,他们二人不会法术,在法力强大的星澜面前,即便是华飞光这般,都无法与之抗衡,更别说是他们这样的凡人。卢登云自是不会为了他自身的安危而胆怯后退弃苏映海不顾,但是展茯苓也这般的话,他定是不愿的。
“离开邹府之时我便想让茯苓也留下,但我知她性子,她定是要与我一起的,我念着有瑶池在,又有酥糖在,应是不会太过危险。但一路上我内心始终无法平静,我曾经失去过茯苓一次,真的无法忍受她再置身于危险中分毫。”卢登云说着,伸手温柔盖住展茯苓的手,对她说:“我送你回展府,待事情处理完,我回去找你。”
“至少我有酥糖保护,你呢?”展茯苓担忧卢登云的安危,至少她在,酥糖亦能护卢登云安全。
卢登云:“我不可能不顾映海。”
展茯苓:“我也不可能不顾你。”
苏映海想着,是自己疏忽了,展茯苓与卢登云都不会法术,留下确实危险。开口说道:“你们一起回去吧,是我考虑太少。忘记这里不单是江湖,更是在与魔界打交道。”
卢登云:“不,此事凶险,我必须陪着你。”
展茯苓:“我也不走。”
卢登云:“你听话。”
展茯苓:“我就是不走!”
苏映海第一次觉得看见二人甚是头痛,望着眼前的情景无可奈何。
房门推开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天阴、谛奇幻化成人形,走进屋内,看向展茯苓与卢登云。
天阴:“尊主吩咐我二人,收你二人为徒,修习法术。”
谛奇:“你们二人皆有灵根,虽无法修习逍遥术,但可修仙法。”
天阴:“二位可愿意?”
“愿意!”卢登云与展茯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天阴望向二人继续说道:“今日起 ,我们便是你们的师傅了。行拜师礼后,带你们去瑶池楼密室修行。”
谛奇看向苏映海说道:“此去可能需要月余,你自行注意安全,莫拖累尊主。”
苏映海笑了声,说道:“多谢关心。”
卢登云与展茯苓齐齐行拜师之礼,与苏映海告别,跟随天阴谛奇离开赤翼派,前往瑶池楼密室。
苏映海坐在空荡的房间出神,刚才的吵闹声与现在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思索着,瑶池,天珩,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只有他不知道,又是为什么,瑶池为他做到这般细致,却始终不肯告知他真相。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苏映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瑶池房间外。
他鬼使神差的敲响房门,许久,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