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达歉意，苍原立刻飞奔药店买纱布，还顺便给她打包了一盒炒饭。
虽然并没有考虑到赵映寒一个人在公园长椅上，举着流血的手会不会被当成不法分子。
“你，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我带饭啊？”
“是啊，填饱肚子是第一生产力嘛。”他一边帮赵映寒包扎伤口，一边回答。
赵映寒指了指他嘴巴没擦干净的油渍，后者不以为然的抹了一把嘴，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份盒饭吃上了。
“你……”
苍原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解释了一番。
“刚才跑过来消耗太多，又饿了。”
行吧，毕竟跑腿的是他，多吃几份也正常，何况是人家自己买的呢。
她打开饭盒，扑鼻的烟火香味传来。
“好香啊，谢谢你。”她确实也是饿了，这几日来，她都没好好吃过饭。
半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为了高考成绩能不能考入自己心仪的学府而烦恼，也为了即将到来的生日宴而期待和雀跃。
但这一切从她拿上缚妖录踏上逃亡路的时候就不属于她了。
那一天，她背着包，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从放学的学生人群中穿过，脑海中始终记得母亲和哥哥倒在血泊中把缚妖录交给她并告诉她：要活下去。
是的，要活下去。
思及此，她又大口的扒了几口炒饭，油滋滋的饭粒粘在她嘴边她也没管。
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扒饭——咀嚼——吞咽。
苍原注意到她的异样，放下筷子看向她。想了半晌，终于开口：“慢点吃。”
“我太饿了。”她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回答。
“多吃点。”他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炒饭里的肉丝夹在赵映寒的饭里。
赵映寒愣愣的看着他，他温柔的指了指饭说：“吃。”
“你帮我到底图什么？或者直白点，你想要的是什么？”她放下手中的饭。
空气中寂静了两秒后苍原才说：“我想要的你现在给不了我。”
“所以，你要把我绑在身边？”
“是保护。”他纠正。
“我并不认为我身上有东西值得你保护我。”只有一个可以为了获得而不惜下杀手的缚妖录。
“你以后会知道的。你目前要做的就是留在我身边，接受我的帮助，并且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我知道你不安、害怕。但是至少目前来说我从没有伤害过你不是吗？”
他停顿了一下，用眼神示意赵映寒的背包。“至于你包里的东西，我如果要拿走的话，就不会去救你了。”
“你就当我是太孤单了，想找个人一起走。”
“做我的队友吧，赵映寒。”
这句话振聋发聩的狠狠击中赵映寒的防线。
她真的想要一个可以结伴而行的队友，她害怕一个人面对未知的一切。这半个月里，漆黑的桥洞、腥臭的下水道，她睡过不止一次。
每个夜晚就算困到眼皮打架都会因为害怕有人找到她而不敢合眼。
但遇到苍原后，她不知觉的会放低警戒，心中紧绷的线也放松了不少。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她眼眶微红，认真的看向苍原。“好！”
与之前不同，如果之前是因为形势所迫而选择妥协，那现在就是她对苍原产生信任而做的抉择。
那么，做队友吧，苍原。
六月的夜风裹着清晨日出的温度拂过两人的发丝，他们默契的坐在长椅上迎接着第一缕日出的照拂。
“走吧，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收尾呢。”
“什么？”
“你不会以为，等到赵龙清醒后这件事就结束了吧。”他挑眉。
“仅仅是三日的痛苦对他来说太轻松了。”
“不是你说……”
是啊，他只说三天后赵龙会清醒，但没说就这么结束了。
但她心里忍不住嘀咕：既然这样还跑老远的干嘛，怪累的。
“走吧，法治社会，当然要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她回想在赵龙家中时：“所以你不能杀人？”
“当然。”
“降妖师的法力只能对付非人类吗？”
“不全是，如果那人与我有因果纠葛的话，这个条件就可以不作数。”
在一问一答中，俩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赵龙家楼下了。
两人上楼时那对母子双眼紧闭、面色扭曲，还没从记忆中抽离出来。
“还剩两个小时，坐下等他们醒来吧。”
他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自然的从冰箱里拿出饮料递给赵映寒。
两个小时在两人的打盹中就这么过去了。
赵映寒站起身撑个懒腰，这时地上的两人也正好转醒了。
苍原蹲在他们面前：“怎么样？好受吗？”
地上的两人像是看见恶鬼一般往身后瑟缩。
“你想干什么？”
那个老太虚弱得开不了口，只是靠在自己儿子身上喘着粗气。
“去自首。”
“哼，你和王一什么关系？我就知道她那个狐狸精肯定按捺不住会勾引人，她都死了你还帮她，看来你们睡得不少啊！”
“啪！”
赵映寒听不下去，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你满脑子装的也只有男女那点事了，你恐怕不知道这世界上会有人愿意对弱者和可怜人施以援手吧。”
苍原手在底下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我们来这里不是听你说废话的，去自首，或者后半辈子继续在那段回忆里度过。”
赵龙惊恐的看着苍原手中凝出的那团熟悉的气体，两人脸色一变，连嘴角的肌肉都不自觉抽动。
惨无人道的酷刑虽然不是真实施在他们的肉体上的，但痛苦却是真切的，所以这也是两人最后屈服愿意去自首的原因吧。
赵映寒看着那对母子踏进警察局，警察在他们手上戴上了银手铐时，却没有意料中的大块人心的感觉。
“虽然他们伏法了，但那些死去的人却没法再活过来了。”她想到那些和她一样被无辜卷入这场人妖纠葛的女生。
“这世间自有因果，我救不了她们。”
“那王一呢？”她对王一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觉得她可怜，一方面又觉得她为了报仇杀害这么多人，如果不是苍原救了她，连她自己也会变成王一的刀下魂了。
“她身上也背负了孽债，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在给赵龙母子注入回忆的时候，苍原就把从王一尸体上抽出的怨气一并注入他们体内，他们将来只会在牢中受梦魇缠身，日子不会好过。
但赵映寒没问，他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