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梓杨并不理解，这个刚见面不到一刻钟的女孩，怎么那么“自来熟”。
“水晶球？”
“是音乐水晶球！”
女孩解释要用手碰了一下玻璃罩子，音乐才会响起，“你也试试。”
闻言，于梓杨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水晶球微微亮起，清亮的旋律随之响起。
他感到很神奇，毕竟他家里从不会有这种浪漫的小物件。
“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是小王子和玫瑰花哦，你知道他们的故事吗？”
于梓杨撇撇嘴，装作老气横秋：“我不看童话故事，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身侧眼眸亮晶晶的小女孩抓过他的手腕，指了指里面的星光点点。
“我告诉你，小王子他在说，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于梓杨紧皱着眉：“他说的才不是这句。”
“你不是不看童话吗？”
臭屁哦，嘴上说着不看，身体诚实的很。
他脸顿时有些发烫：“哼，猜也猜到。”
“其实，咱们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总有一天，你能找到另一颗星，只要你看到那颗星，所有的不开心都会不见。”
小女孩笑眯眯问他好不好听，于梓杨仔细想了想，“好听。”
里面的音乐确实很好听。
“这个水晶球，送给你。”
“啊？”
后来，小女孩跟他说，音乐可以治愈不开心，她很开心，但他不开心。
所以，她希望把开心送给他。
于梓杨被这一连串的“开心”“不开心”绕得有点晕，小女孩说这是“日行一善”。
这种神奇的理论，他更是头次听说，有些新奇，又有些想笑。
笑？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让于梓杨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开心呢？
他提出心中的疑问，而小女孩一脸“你这不明显摆脸上嘛”的表情。
“开心的人，会在演奏的最后，把手砸向琴键吗？”
于梓杨微微愣住，好像他刚才确实这样做了。
所以，她从刚才就听见屋内的动静了？
“收下吧。”
她看上去非常希望于梓杨能收下这个水晶球。
“谢、谢谢。”
“有感觉开心一些吗？”
恍若丝丝缕缕的阴霾被她的笑容和音乐都洗涤了一般，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嗯。”
“又是嗯。”
“那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女孩仔细想了想，“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怎么样？”
“当然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乖乖摇头，这次的比赛规定选手之间不能提前互相认识，她想着比赛之后再告诉他。
而她的比赛出场顺序是6号。
于梓杨心里暗笑了一声，说出编号和告诉名字又有什么区别？
“生日快乐，6号选手，也谢谢你的水晶球。”
“那我们后天赛场见喽，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
“嗯，我会全力以赴的。”
次日，布达佩斯礼堂。
第二天是青年组的决赛，若是没有比赛的选手，可以去现场观赛或者自己去练琴。
于梓杨不得不承认，昨天那个女孩确实让他的心情平缓了一些。
不，是平缓了很多。
今天于梓杨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只不过，这次他们离得比较远。
也许是出于好奇，他一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礼堂。
女孩用手抓了抓后脑勺，看上去似乎得到了夸奖，又有点不好意思。
傻憨憨的。
一个东方面相的大姐姐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
于梓杨离得不远，他能听到大姐姐用的中文和她说：“小妹妹，这些小朋友让我帮他们告诉你，他们很感谢你能来给他们伴奏。”
“不用谢的！能帮到大家我很高兴，谢谢姐姐帮我翻译。”
“那咱们就开始吧。”
女孩更是欣喜，脆生生道：“好！”
她落座，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已经开始了钢琴演奏，场内瞬间沉入音乐的世界。
演奏的曲子是爱德华·埃尔的《爱的礼赞》。
钢琴的魅力，也许在于它多变的“声音”，时能像《命运交响曲》般让人热血沸腾，时而又会像《爱的礼赞》般让人身心释然。
于梓杨悄悄地举起手里的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这个相机，从回到于家后，只要外出就一直随身带着，一方面是想给自己当个念想；另一方面，他怕着最后一点念想也被毁掉。
那位大姐姐似乎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里的于梓杨，走近两步，弯下腰礼貌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个小姑娘。
于梓杨思考两秒，摇头，“不算认识。”
第二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算是认识呢？
“不过，也能算认识。”
面前的女人捂嘴失笑。
这小男孩才几岁呀，这话说得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
“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
“我不是专业的评委，但以我个人感觉，她的琴声让我舒心。”
舒心？
一个很不专业的点评字眼。
但，好像在他所有的夸赞中，唯独没有“舒心”这两个字。
阳光洒下灌溉了紫藤花，风吹摇曳生姿，是个好天气。
“铛——”
教堂的钟声响起，玻璃花窗投射出的光影，钢琴在演奏乐曲，灰尘在阳光下安静地漂浮着，有种平静而安定的感觉。
天花板上的圣母画像在远处温柔地注视着，时间在午后亘古地暂停在这一秒。
王叔找到于梓杨时，他还在咔咔拍照，“小少爷，咱们先得回住所了。”
他又告知小少爷晚上有个临时的宴会要和先生一起参加，见他默默点头，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这礼堂挺漂亮的，要给您在这里拍个照吗？”
“啊，我...我，”他总不能说刚是在拍她吧，“那麻烦您帮我拍一张吧。”
回去路上，王叔载他去了一趟照相馆等照片洗好交到他手上，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于梓杨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宝贝似地翻看着新洗出来的照片。
光斑驳着氤氲，女孩白嫩嫩的小手弹着黑白交错的琴键。
不错，他拍得还可以。
照片上跃动的十指，隔着照片都能回忆起那令人倍感舒适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