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交谈,宣宁的言谈举止以及气质皆是无可挑剔,即便是韩仲远也不得不心生赞叹。
然而,他这样的心情,在听到忠义侯一番痛哭流涕的状告之后,顿时消失了个彻底。
“帝梓元,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朕...”
“陛下!”匆匆进来的洛铭西强压下神色间的焦急,出声辩解道。
“当时臣已言明是奉陛下旨意回宫复命,可忠义侯之子却无视圣旨,当街行轻薄之事。”
“而在此之前,更是纵马闹市行凶,造成沿街百姓伤亡惨重。”
“如此行径,显然是不将我大靖律法放在眼里,也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忠义侯,你今日这番哭诉,可是觉得自己儿子做的没错吗?”
洛铭西只字未提帝梓元,但字字蕴含维护。
而任何事情,一旦牵扯上皇帝的利益,那性质便不同了。
最重要的是,忠义侯的为人和他儿子的德行,韩仲远心知肚明。
“陛下,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古云年望着脸色阴沉的皇帝,连忙跪地,“陛下,即便是犬子犯错,自有大理寺查明,何时轮到她帝梓元越俎代庖?”
他的儿子被砍了一只手,这辈子算是毁了。而且,还是毁在帝家人手上。
既如此,本就与帝家有血仇的他怎会放过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呢!
古云年想到这,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以头抢地,声嘶力竭的高喊着让皇帝严惩帝梓元,否则自己怎么心寒,怎么死不瞑目的话。
“行了!”韩仲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喝止了眼前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糟污样子。
他看了眼依旧淡定如初的人,眸光沉沉道,“帝梓元,你还有何话要说。”
宣宁听到这话,视线淡淡的瞥了眼身旁跪着的忠义侯,无所谓道,“那就严惩呗,最好直接赐死我,想必那八万帝家军还在等着我一起投胎呢!”
洛铭西听他这样说,看了眼神色不明的韩仲远,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他不明白,身边的人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为了帝家惹怒陛下呢?
不知是不是几人的错觉,随着宣宁这句话说出来,大殿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看着眼前笑的倾国倾城的女子,韩仲远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而跪在地上的忠义侯,在接触到身边人漆黑如墨的眼睛后,心底猛地涌上一股惊惧。
“那么多人都杀了,也不差我一个,侯爷觉得如何?”
宣宁的话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轻飘飘的,又像是重锤一般砸在古云年的心上。
忠义侯眼神猛地呆滞了一下,随后,他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看向高位的皇帝,主动承担了自己儿子的罪行。
韩仲远眼眸微眯,似乎是不理解为何势如水火的两人竟然没有因为此事争执起来。
但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要杀帝梓元,如今忠义侯退让,他倒是如乐见其成。
而一旁的洛铭西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宣宁简单两句话就能让忠义侯心甘情愿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看到身边人无恙,他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由此可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全身都是滤镜。那些不合理之处,他的大脑也会主动的为其找补。
苦主都不计较,韩仲远便顺水推舟。
“既然忠义侯如此大义,那此事便作罢。稍后,朕也会派御医去照看,侯爷也可放心。”
古云年千恩万谢的走了之后,皇帝看向宣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对方的去处。
想到司天监的话,头又开始疼了。
‘帝梓元’这三个字既是恩赐,也是皇家禁锢她的牢笼。
而之前太后气息奄奄,不过是改了她的名字,便被她冲撞至此。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还是为了彰显皇恩,不能苛待是肯定的。
但帝家谋逆,也不能太过优待。否则,皇家颜面往哪里放!
韩仲远想到这,捏了捏疲惫的眉心。
不过,在看到殿内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洛铭西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宣宁的那番话。
“洛大人,依你之见,帝梓元住哪里比较合适?”
这道难题扔给了洛铭西,而对方猛地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向身边清冷的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宣宁黑眸微闪,嘴角扬起一道惑人的弧度。
“陛下怕是忘了,靖安侯府一直都是帝梓元的家。既然有家,自然不能住在别处!”
恐怕连真正的帝梓元都不知道,太祖曾与帝盛天有约定,日后不论发生何事,这靖安侯府都只属于帝家!(作者瞎写的)
当然,韩仲远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以为帝梓元不知道而已。
“帝梓元!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皇帝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宣宁仿佛看淡了生死的人。
若是今日这事他答应了,那皇家的颜面便真的荡然无存!
然而,有些事情,既然宣宁敢提起,就不怕他不答应。
“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门外太监的呼喊,让韩仲远心中拒绝的心思顷刻间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