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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二个声音(1 / 1)


“到了。”花朝叩了叩雕花玉门,只听里面传来醉醺醺一句:“进来。”

花朝笑着推开了门,将坦生引了进去,而后吩咐雅官们上了些新菜,新酒,就紧闭房门离开了。

屋子里好安静,只有圆桌对面那个醉鬼沉重的呼吸声。

那个醉鬼从桌子上站起来,他红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准确的说是摔在地上…

“大人赎罪。我本想约大人在一清净之处,奈何我入人界,无人愿意容留,只能约在此处了。我在这里等了大人很久…”他醉醺醺的,一只胳膊抵着凳子,勉强维持着跪着的姿势。

他身子单薄,穿着一身金褐色长袍,胸膛袒露,两肩有围棋大小的两枚红玉,红玉边缘缠着一圈金丝,两边红玉各垂下一根细细的金色锁链,连在衣襟上,两肩的红玉跨过胸背连着两条细细的金色锁链,背上的锁链正中垂下一条同样的锁链,锁链上坠着一块相同的缠金丝红玉,红玉下依旧垂着锁链。他额头两鬓的头黑发向后梳了一个发髻,被细细的金色锁链系着,仅此而已,他如此模样,与大堂里的其他雅客并无不同。

黑甲士兵在外面守着,花朝亲自领她来,想必是不会走错房间的。可课本,野史中,描述的妖皇不应该是茹毛饮血阴狠毒辣的猛兽吗?为什么会是如今满脸愁绪的样子…让那些借酒消愁的人也没什么两样啊…

他虽醉着,但坦生的表情在他眼里犹如缓慢的定格,被他清楚的看到了。他苦笑着艰难的站起身,身体摇摇晃晃的:“大人质疑我的身份实属正常,毕竟,身为一界首领谁会像我这般窝囊?”

他脖子修长,喉结轻轻动着,脸稍稍小些,精雕细琢的头骨画上恰好的五官,越看越沦陷。坦生怀疑他这身骨肉是找瑶城顶级画师画过,再捏成泥塑,烧成的瓷器。

他看到坦生好奇的表情,他明白坦生并不反感他,遂坐在桌边,为两人斟酒。

坦生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递过来的酒,坦生并没有像他一样一饮而尽,而是似有若无的品了一小口…毕竟她太没安全感了,雨盈尊说给他的小虫也没有给她,若有危险她不清醒该如何应对呢?

“晴雨万生楼的酒,越喝越清醒,你怎么越喝越醉呢?”坦生问道。

他笑笑说:“我喝的是我自己的酒。”

坦生心里突然后怕,幸亏幸亏,没有把他递过来的酒喝了…

“大人别怕,我给你的是茶。我早就听闻大人的出现满是争议。大人能稳如泰山,可见胸怀非同一般。”

客套个什么…坦生心想:我能稳如泰山是因为我只能稳如泰山,我若有你们一半的能耐,看我还稳不稳。

“今日与大人相约,说来惭愧,妖界都是一群不听话的犟种,而我又实在窝囊,根本约束不了他们,不如,大人来掌管妖界吧。”他说着就把一个盒子放在坦生面前,“这个,是妖界大印。”

坦生如同刚睡醒又被人锤了一拳一样,特别不清醒,她懵懵的看着妖皇:“什么?”

“您收下大印,我就做您庇护下的百姓,懒散随意度过一生。”

“什么?”

“请您收下大印。”

坦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盯着装大印的木盒子看了很久,这盒子奇怪,像个蚌壳又太过光滑…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坦生身边,醉意退了大半,可脸依旧红红的,他身上散发着炽热的酒气,黑发垂在胸前,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来一杯酒:“大人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酒我替你喝。”他饮下这杯酒,如释重负。

“你先别喝啊!”坦生急忙阻拦,但这杯酒到底是没能拦住。

这时候门被不礼貌的推开了,雨盈尊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凉凉的风意。他坐在坦生旁边,先上手吃了几口饭,又喝了几口酒,坦生看见他脑后的头发上还沾着蜘蛛网。

“你是不是傻,给你权力你都不要?”雨盈尊说完坦生就笑眯眯的接下盒子一边往坦生怀里塞一边对妖皇说:“多谢多谢。”

“这位是大人的助手吧?”妖皇问。

坦生刚要说话就被雨盈尊打断:“是,你真聪明。”

妖皇淡淡一笑说:“如此看来,大人倒是平易近人。”

“那是那是。”雨盈尊附和着。

坦生懵乎乎的抱着妖界大印,看着他们两个在自己身边谈笑风生,把酒畅谈…

雨盈尊吃了一口菜,举起酒杯,两人一碰:“人妖分界是对的,妖界那帮人根本不行!”

“谁说不是呢,整天就知道欺负人。”妖皇说完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可不是吗?”

“妖慧根天成,修炼之路还十分艰难呢,更何况人。”

“人妖分界的根本在于思想不同,就算现在不分,以后也会分,就算没有真皇,他们也会自己分界。人并非没有慧根,而是慧根太深太深,深到妖无法理解。”雨盈尊笑着眯着眼睛神秘兮兮的嘬了一口酒。

坦生在一旁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听他们声音一会大一会儿小,尽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坦生忘了捂住口鼻,困仙香起作用了……两个喝酒的人还没怎么着,坦生先醉倒在桌子上了……

沧容城外的一处荒井边,天阴沉欲雨,一个肮脏的背影伸着脑袋向井里探去,他扒去水面上的落叶灰尘,扒开自己散落脸前面的头发,水面上映出了一张挂着泥污的憔悴的脸。他撩水把脸洗净,脸上柔滑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小心翼翼的探去井边,再次去窥探自己脸…

长长的墨眉眉尾如讨好的狐尾一般上翘,金色的瞳藏在柳叶一般眼皮下,眼窝因疲惫而微微凹陷,如剑刃一样利落笔直的鼻骨,还有单薄的像在下巴上割开的嘴巴…他清瘦的脸,多了几分可怜。

自从修炼鸿音之器,他已经快忘记这张脸了,一层一层的伤疤让他变成了痈痈的怪物…

在他沉入沼泽被污泥包裹时,身体里有种如烟花般散落的清凉,他感觉到有一团力量,它慢慢的长出发丝一样触手,触手拼命的抓住他身体的每一处,仿佛寄生的虫。因为这团力量他活下来了……

狐主沉没沼泽而死,活下来的他不是狐主,是他本身,叫胡生。

一声声蹒跚的脚步声靠近,胡生回头,见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之人正摇摇晃晃走近他,他本以为他是来找水喝的,自觉的从井边让开,谁知那人突然身子一跳扑了上来,胡生躲闪不及,被他扑倒在地,那人两手如钳,死死攥着胡生的脖子几乎要掐断它。

胡生瞪大眼睛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是白无…想到白无曾是白府的人,胡生并未对他下死手,他两只手在地上乱抓,拿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他的脑袋…按照常理,白无应该失去力气的…可尖锐的石头没有令他的皮肤破溃,更没有让他失力晕倒,反而传来阵阵腐臭味…胡生太清楚这个气味了,他知道,白无这具躯体已经死去很久了…

胡生再无忌惮,他握拳砸向白无的脑袋,并翻身膝盖顶在他胸口,再空握起一把黑色的刀,锋利的刀划过,一声如琴弦断裂之响,白无的两只胳膊被砍了下来…胡生把还抓着他脖子的断臂丢在地上,眼看地上的白无仍旧蠕动着想要攻击他,他丢出手中的黑刀投向白无,黑刀穿过他的胸口将他死死钉在地上…白无瞬间失力,不再动了,这时,从他嘴里匆忙爬出一只绿色的像仙人掌叶片一样绿色的虫,它爬行速度极快,胡生拾起一块小石头用力向它偷了过去,石头落地,气浪令野草低伏,虫子被砸死了。他慢慢走过去,捏着虫子的一根触须,拾起那个被砸扁的虫子…虫体在半空旋转,汁液气味特别,胡生闻了有些头晕目眩,渐渐的仿佛身体被什么东西挖空,灵魂也被揪了出来,在他的皮囊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重建…

胡生晃了晃脑袋,赶忙清醒过来。

叶蜒…可寄生生命体内,继而操控生命为它索取食物与力量,待到被寄生者生命耗尽,它才会出来。万不得已,才会寄生于尸体用于过渡。

他扯扯下一块衣角包住虫子藏起来,此物稀有,不易抓获,世上以此物炮制的毒药与黑叶草炮制成的解药一样难得。

夜晚,坦生醒来,她跑去院子里用冷水撩了撩脸,她晃晃脑袋,两眼发懵,雨盈尊从背后靠近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

“今天在晴雨万生楼发生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恭喜大人,又得管理妖界大权。”

“原来妖皇怎么了?为何把这权力给我?我管不了!”

“这么好的事先搂着,再谈管不管的了的事。原来的妖皇名为无疾,是个病秧子,也是个无拘无束随心随性之辈。人妖两界分时,他被选为妖皇,一是因为他身无长物,心无挂牵,二是因为他百病缠身,随时会死。妖界对分界之事不服,但又奈何不了青衣魔君的决定,所以选一个最没用的人做妖皇,他们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他们暗地里角逐最强者,只等妖皇一死,便令强者继位。”

“那这妖界大印不就是烫手山芋吗?我拿着这个,他们还不都恨我?”

雨盈尊拍拍她的肩膀道:“那又如何?爱也好恨也罢,碰不到你的都是虚的。从明天开始我便教你十八般武艺,我看谁能动得了你。”

坦生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一脸不相信的说:“啧啧啧,你一个商人能行吗?你哪会那十八般武艺啊,你把你那个小虫子的伎俩教会我就行。”

“那些小虫子是锦上添花,但不是救命的本领。我会的可多了,我倾囊相授,你可不要偷懒啊,你这个时候偷懒,等以后没人保护你了,你可就要吃苦头了。”

坦生不服气道:“就怕你能力不行,教不会!”

“呦呦呦,口气不小啊。我一定能教会,如果你真的学不会,那我没办法了,我就像地蜥族监察使那样,把你做成无所不能,坚不可摧,战无不胜的山兽!”

山兽…那不就是最像人的机器人吗?把她做成山兽不就是要杀了她吗?坦生气愤的舀了一瓢水,哗的一声,泼在雨盈尊脸上:“你醒醒吧!不可能的!”

泼完她就回堂屋睡觉了。

屋顶上休息的鸟儿都因为两个人幼稚的争吵觉得无趣,飞走了。

雨盈尊擦干净脸换了身干净柔软的白色衣裳贱兮兮的凑去坦生身边:“我逗你玩的。”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理你。”坦生闭着眼睛背对着雨盈尊躺在席子上。

雨盈尊没有问坦生愿不愿意便直接把她拉起来:“走啊,带你吃宵夜。”

坦生有些生气,她甩开雨盈尊的手说:“不去,为什么你说去我就得去?”

雨盈尊疲惫的呼出一口气,最近他也的确累了。他往席子上一躺,慵懒的把手垫在脑后:“那就不去了。”

坦生看他占了自己的位置,她气乎乎的去后院坐着了。

天昏地暗时,后院里只有走廊零星燃着几盏昏黄的灯。

“我说你可真窝囊,你是狗吗?喜欢被牵着走?手上握着这么多权力却什么都不去做?妖皇都把妖界给你了,真皇要你协理人界,你坐拥天下,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叽叽歪歪犹犹豫豫,我真是讨厌你!”

坦生脑袋里又出现了那个声音…只是这次不光有声音,还看到了她的样子。她赤着脚,穿着黑色薄纱衣裳,两个垂花发髻绑着暗紫色的长而飘逸的发带,她身上没有任何配饰,简单而自由。她盘着腿坐在地上,背对着坦生。

“那个妖界的血蚁都入人界作乱了,还犹豫什么,杀入妖界把他们都灭了,杀鸡儆猴!看谁还敢不遵守律法!反正三千年后,除了人类其他的都得灭绝,你若仁慈,留下它们的血,等到合适时机把它们的基因重启就好了!”

坦生伸手过去触碰她,她却起身躲开了坦生的触碰。

“你是谁啊。”坦生问她。

她神秘兮兮的摇头晃脑的笑着:“想知道啊,跟我来。”她勾着手指引领着坦生,坦生呆呆的跟着她,此时天悄悄的下起了雨,雨就像泼下来的冰水,冻的坦生直哆嗦,而她却一蹦一跳的,仿佛感觉不到冷一样,周围的景物都模糊成水墨,脚下是极平坦的路。坦生跟着她走了很久,她疲惫的喘着气,白气随着呼吸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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