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叫嚣…
“让我进去!我未能杀死青鸟,我就要杀死她!”
这声音如洪钟,杀啊杀的,听的坦生心里一阵害怕…她小心起身,趴在根本关不严的窗缝里看,只见黑甲士兵押着一个身着黑衣,满头银发的男人。男人满脸深刻的皱纹,但目光炯炯,一点不似年老之人。
“老城主,我们说了青麟侯身披祥瑞,是来保护大家的,她不是什么四方天祥重启…旧法已逝,断然不会再来。”押着他的黑甲士兵劝说道,言语中透着疲惫,想必这话黑甲士兵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这小老头挺固执,挺累人啊…坦生心想。
“我才不信!我还能活几年啊?好日子才过了几天?我必须为子孙为百姓计以深远,杀了青麟侯,再烧了侯府!”他继续叫嚣道。
坦生趴着窗缝看,不知是谁打开了堂屋后门的窗户,风穿堂而来,窗户被风从里面向外拍开了,坦生赶紧蹲下,发觉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遮挡…这窗户还是落地窗……这和门有什么区别啊,门还有个门槛呢……
坦生有些尴尬,她蹲在地上向旁边的柱子后面挪了挪…
“放开我,让我杀了她!”老城主再次发疯一样的挣扎。
这时,雨盈尊走了过来,目睹了坦生挪去柱子后的全过程,他靠近坦生笑眯眯的说:“怎么扮起了螃蟹?”
坦生不想理他。
他也没有再刻意对她说什么,而是走出门扶起老城主,老城主立刻就往屋里冲,雨盈尊赶紧伸出胳膊拦着他的胸口把他拦回来:“城主为了百姓,明知侯府森严还要硬闯,心有大义,我十分敬佩。可是您杀她没道理。”
“怎么没道理?四方天祥是我们亲手赶走的,世间令人窒息的旧法也是我们亲手废除的,我们战了百年,好不容易有了新法,新人,这青鸟又出现了,青麟侯又出现了,百姓疯了一样的崇敬她。四方天祥再现就是有人不死心,想继续走老路!”
“哪里啊,老城主多虑了。青鸟在未有四方天祥时,就是祥瑞,它一直都是祥瑞,四方天祥依附它,但它从来未依附谁。真皇之位也一直存在,有没有地蜥旧法,它都存在。上一代青麟侯是为百姓而死,他令地蜥一族永不出世才令天下有角逐自由的权力,他虽在四方天祥之中,但他不是地皇所谓的天定之人。他是百姓的青麟侯。如今的青麟侯也是,她的出现,与四方天祥无关,她穿行人间,百姓未有怨恨,自愿敬她,这是百姓自己选择的青麟侯,倘若她不得人心,断然没有机会走到侯府的。”
“你是说,现在…她和四方天祥无关,和…地蜥时代的旧法无关?”
“那是自然。世事变化至如今,是百姓自己选择的,即便有些影子与过去相似,但终已隔世,再怎么变化也回不到过去了。”
老城主抬眼看了雨盈尊一眼,后眼皮耷拉下来,朝着坦生瞥了一眼,嘴唇似启非启的对雨盈尊说:“我信你。”
雨盈尊手臂搭在老城主肩上,揽着他慢慢走出门。
他虽老,须发皆白,但步履稳重,有如壮年。
“你说现在的一切是百姓自己选择的,不太对,那个真皇可不是百姓自己选的。”老城主侧目看了雨盈尊一眼。
雨盈尊笑着说:“百年战乱,一朝止休,若不先弄个真皇镇镇场面,那这战争能停止嘛,您想想,这大地斗了一百年没结果,证明大地各城各部族都是势均力敌的啊,势均力敌的同在大地的同胞,和平相处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再战只能互相消磨。我们想让自己的宗族壮大,万人之上,可战争这个头儿只要开了,就没那么容易休止了,今日你称王,明日他做皇,重己宗族而轻他人,排除异己,光辉自身,如此变化,明争暗斗,百姓辛苦…各宗族不仅不能被保护,反而会在战斗里彻底消殒。那些称王称皇的人哪个不是百姓呢?哪个敢保证自己不被战争所荼毒呢…看似万人之上,无比壮烈,以血作的史书就那么好看吗?如今的真皇不过是那汇龙峰上的一个名分,只有不是百年战争的任何一个人做了真皇,战争才能停止,众人才能团结的看向那个和他们不同的人,崇敬也好,质疑也好,至少汇龙峰下的人都是团结的,百姓才会得以安居。您是沧容城的城主,你知道的,它以前有多么的繁华,现在它在被重建,你也知道,它有今日是多么的不易。那个真皇,无论是谁,他都会让各方城主心向万民的。青衣魔君虽不在世间常道,但他也是大地百姓中一个,他怎会不心向百姓呢?”
他们两个肩并肩慢慢走过稍稍有些繁荣迹象的街道,老城主看了一眼街上吆喝的商贩们,瞥了雨盈尊一眼,装作严肃道:“她要是不行,我还是要来杀她的。”
雨盈尊变戏法一样从窄窄的袖口里变出一包茶,他把它塞进老城主手里:“不如我们去晴雨万生楼喝口茶?”
“我才不去,那歌舞不绝的玩乐之处,怨气都快冲天了。”
“那您去我城南宅子?那宅子里种的都是好茶。”雨盈尊笑眯眯的邀请着。
老城主长袖一甩,负手大步前行,没有等雨盈尊的意思:“少来贿赂我,她要是身不配位,我还来杀她,没得商量!”
雨盈尊目送老城主离去,他行在众人之中,如覆雪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