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野不可信,兽性难移,他背着那个黑衣人为了黑血伤害坦生。坦生脑海里只剩下敦野满狰狞的样子伤害她的样子…如果她没记错,当时敦野取血已经成功了,之后她就昏迷不醒,再醒来就在白府。昏迷时谁把她送到白府的?白雪戈壁的风雪就像拽着人来回推甩摔打的疯子,常人穿越,十分艰难。难道是敦野么?为了不惊动黑衣人特意把坦生丢在白府?不对啊,他取尽了血,坦生为什么还活着呢?或者说…是那个黑衣人,他及时阻止了敦野,没有让敦野要了坦生的命,是他把坦生送到白府的。敦野不守他们之间的约定,黑衣人应该很生气吧…一定会重重的惩罚他吧…如此再好不过了。坦生不住的猜想自己的来白府的途径,黑衣人送她来的,十分合理,她如此认为。
怎么疼痛还不停止……伤痛不是应该很快就会好吗?她开始疑惑,开始着急。此时,白无拿着簪子上前逼问:“谁让你来的?”
坦生看见簪子,悬着的心放下些,她找了半天没有还以为弄丢了呢,白雪戈壁那么大,丢了再寻可就大海捞针了。她勉强笑着对白无说:“就是这个簪子…你们早就拿到了啊…我还以为丢了。在你们手上就好…我的任务完成了。”她眼巴巴的看了看白无,又看了看庄庄,见二人都没发话留她的意思,她只能识趣的自己走了,她捂着伤口撑着一阵一阵无力的身体站起来:“簪子送完了,我先走了。”
这里冷,风雪不止,寒风卷着雪花躲过青蓬毡蜻蜓点水划过她的脸,她浑身都冻麻了,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庄庄可怜她,把自己的兽皮袄披在她身上,坦生一边发抖一边致谢:“谢谢你…”
白无冷冷的看着她,心里的疑惑慢慢变成厌恶,他上前一把把兽皮袄从坦生身上扯下来重重丢去一边::“你在演什么?你能穿过白雪戈壁来到这,还能怕冷吗?快说,谁让你来的?”他将手中簪子向坦生面前一抵,“这个东西谁给你的!”
坦生顿时傻了眼,她吸了吸鼻子,恍然大悟一般:让我送簪子的黑衣人不会和白府有仇吧?这个男人这么凶…这仇定然不小…他明明让我和敦野一起送簪子的,最后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这?敦野伤害了我,难道不应该让他来此处只身涉险吗?我只是帮他送簪子…虽然我也有赖在白府蹭吃蹭喝的想法,但那个黑衣人不应该先保证我这个邮差的安全吗?啊…不对,我连邮差都不算,我又没有报酬…这白雪戈壁风狂雪怒,跑也跑不了啊…倘若被他们再发现我有黑血,私欲作祟,那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谁让你来的!”白无失去耐心,他面目狰狞,铜簪抵着坦生的喉咙,急躁逼问她:“是谁!”
庄庄被白无这一喝吓住了,白无现在的样子,比白思岸更像个疯子。
情急之下,坦生脑子里突然浮现了疯狂又狠毒的路天水的模样,她也不想想她,可是她的模样的确像刻在脑海里一样,越想驱逐越是深刻,慌乱之下坦生脱口而出:“路天水…是路天水让我来的…”她瞪着眼睛,匆忙给出答案。
路天水…这并非白无心里预想的名字,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可庄庄一听这个名字就恨的牙痒痒…她原本对坦生的同情与慈悲顿时烟消云散。她认为坦生帮着路天水这样的恶魔做事,她也是恶魔,恶魔不应该被同情。
坦生看着庄庄凝视着她,同一双眼睛,由慈悲变得狠毒。
白无明白庄庄的愤怒,路天水确实对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
当初庄庄的父亲被封云起部将领与九河部交战,九河不过一个羸弱小部落,整个九河部算上老友妇孺出征也才不足三万人,而庄庄的父亲,早有横扫十部十五城的战功,此战绝无战败的可能。可是……战未启,父亲就等来了路天水的暗杀。庄庄还记得父亲的侍从描述的路天水的样子,她不遮面,不隐名,一身赤膊红衣,入军帐如入无人之境,她徒手生冰剑,徒手生烈火,如鬼如魅,只见其影,难捕其形,一个军营被她耍的团团转,溃不成军。她又点了一把火,将军营引燃,羸弱小国趁火攻入,与她配合的十分默契。后来,那小小的九河军如毒疮,闯入云起部后迅速扩散,直到整个云起部都被它占据…云起部首领被杀,庄庄一家投奔瑶城白家,时间不长,新皇继位,新律颁布,战争停止。庄庄一直不甘着,为什么父亲死在了战火停止之前,父亲经历的杀戮与冤屈都被归为战火所致,作为一军将领,成与败都不是注定的,一旦决定开战,生死半点不怨天不由人,只能怨他自己。后来,庄庄长大才知道,世上有个叫虺沟的地方,那里住着奇怪又狠毒的杀手,父亲当年就是被虺沟杀手之一的路天水所杀…九河部明着打不过就去买凶杀人,真真龌龊又狠毒。新皇继位,不允许再起部族纷争,庄庄的父亲的冤屈也无处可诉,她本想求助白家帮忙,奈何白家自己也因妖祸陷入泥潭,她也就不再开口求助。暗地里,她多方打听虺沟的下落,知晓它恰好地处沼泽遍布的地渊里,可它在妖界…就算庄庄有命去也不一定有命回,万一踏足妖界杀人被妖界冠以跨界闹事之名,岂不又把得来不易的和平断送?庄庄不敢涉险,后又机缘巧合碰见一个商人,见面就要送庄庄一件宝物,一个可手的扇子,像个蚌壳一样,每次扇动都有不同振声的风,轻轻触碰扇面,上面有凹凸不平的沟壑,贴着扇子仔细看,可以看见上面凸起高低不同的颜色各异的小伞,这些小伞除非贴着扇子看,否则是看不到的,这些各不相同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呈现出的只有黑紫色。那时这是寒冬,庄庄还说这人不会做生意,那商人软磨硬泡硬生生的让庄庄收下了扇子。庄庄待那个商人走远就把扇子扔了,她直觉告诉她,此事定有蹊跷,果然当天晚上,庄庄就生了大病,最好的大夫看了都束手无策,本以为她没救了,在第二天她竟然自己醒了,没事人一样,还多了异能神通,可御物。这个本事白无最先发现,他要她隐藏着这本事,当时人妖刚分界,两界怨念严重,这神通免得被人发现大做文章。自此后她吃的很多,却总也不饱,白无偶尔会给她吃些红色小药丸,吃了饥饿会缓解些。但她的异能神通总不进步,御物也只能操纵三步以内的非生命之物。这样的本事与路天水相差太远,不过好在老天眷顾,她有希望和路天水对抗,也有机会杀死那些胜之不武的九河部蠕虫。
庄庄幼时报不了仇,长大白府又遭驱逐来此无人之境,她正愁没有办法找路天水报仇的,正好有个现成的送上门。
“她路天水神通广大,送个簪子一样的小物哪里用得人送?派些虫啊鸟啊的不行吗?都这时候了,你还装些什么?你到底什么目的?”庄庄质问坦生,她的红着眼,拳头紧绷着,一脸的痛恨…
看着庄庄愤怒的样子,坦生心一沉,心想这次赌错了,路天水应是很好的杀手,她因杀人制造的仇家遍地,连白雪戈壁都有她的仇家。
“我没有目的,我就是来送簪子的。”坦生挣扎着,辩解在绝对力量面前被击的粉碎。白无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路天水三个字…路天水除了和庄庄的仇怨,和白府没有任何关系。是庄庄一直想找路天水报仇,她从未见过路天水,而且她的父亲只是路天水众多目标的一个,她大概已经忘了她杀的那个人。关于路天水,白无知道她入虺沟之前,就已经是人人讨厌的魔头了。她对世间所有生命都“平等”对待,她说大地上的一切都是她圈养的牲畜,她随时可以吃掉任何一个。她入虺沟之前,天下还纷争不断,各城防御体系崩坏,她趁机吃人杀人,她的父亲管不住她,母亲又是个疯魔人,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最后他父亲没办法,在她回来时给她做了一桌好菜,也在其中下了剧毒……
那晚,雷雨大作,路天水在人世蒸发了一样,几年间杳无音信,他的父亲也因无法承受女儿的罪孽而服毒。
几年后,她又出现了,以虺沟杀手的身份游荡世间,疯狂有所收敛,任务之外的人,她不会杀,但这个原则不包括觅食。她不屑于人伦纲常与道德,甚至从不遵守律法,一切由自己心意,她又疯魔乖张,行事残忍诡异,杀的人都堆成了山。不光是庄庄想杀她,这世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想杀她。同样在世间,她可以胡作非为没有被惩罚,那律法有何用?民心何以安?她做一就有人做二做三,那律法何存?各地城安处早就派出本地最厉害的高手去围剿路天水了,各地更开出惊天高价悬赏她的人头,在百废待兴的当代,拿出大部分钱去悬赏一个罪犯,可见有多想让路天水快点死。但结果迟迟未有,高手也迟迟未归,悬赏榜更无人敢揭。
这样见仇人报仇的痛快事白无决定交由庄庄自己解决,他心里松懈一刻,幸好这个女孩说的名字是路天水,这样,她断然不可能留在白府了。自从白思岸疯后,白无就十分讨厌和白戎相关的任何事物:“这人还是交给你吧。”白无冷漠负手旁观,他又变成平日里温雅的模样。事不关己时,人人都可和善优雅,甚至还能施舍点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