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我便只好顺着她的意,重新坐回椅子上。
只见她忽然将右手按在旁边那桌上,然后那上半身便倾倒于我面前,动作迅速,很是熟练,“人家还学过舞蹈,你要不要看啊?”
说着说着,她开始在我面前扭动着身姿。她一边深蹲起立着扭动,一边用左手去撩那护士服和她自己的肌肤。这些动作的幅度显得格外夸张、格外开放。
而我就想:她这浪劲儿简直就是浑然天成,不知这种舞是师出何门?
“你这种舞在哪儿学的?”我不敢正眼看,怕她看出我脸红,只敢斜着眼瞄。
只听她忽然在我耳边,用粗犷的声音说道:“十八层地狱。”
这声音让我吓得头皮发麻。
猛然回过头时,见原本那张清纯的脸孔变得格外丑陋,满是墨绿色的褶皱。
我一把推开了她,拉开门就往门外跑。
找到了白霖鹰之后,见他正和医生谈话,我二话不说便拽着他的衣服要他跟我走。只听他大声喊道:“喂,你怎么了?看完了吗?这么急拽着我干嘛?”
我怕那只鬼追上来,也来不及和他解释那么多了。我们这逃命般的速度,好像是要躲避仇家的节奏。
一直跑出上百米之后,我才松开了他,上接不接下气的说道:“刚刚那护、护士……”一边说,我一边重重的舒出长气。
“护士怎么了?”他双手叉腰,用那很是期待的眼光看着我,“很过瘾是吧?难不成……是她要小费把你给吓跑了?”
我憋了一口气后,长长舒了出来,这才调整好了呼吸,“不是!我刚刚一开始吧,就看见她在那里不断的挑逗吧!然后突然变成一张很丑的脸。”
他什么也没说,但看得出他相信我的话。
“对了,告诉你件事。”他笑意盎然着,“刚那医生和我说了,前段时间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检查出我得了鼻咽癌。”
在他说话时,看见他鼻腔里流出了一汪血。
这一刻我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得了不治之症?”
“对啊!”他很倘若的笑着。
我向他示意了一下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正流鼻血。但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抹了一下,然后就继续说:“别这个样子,这又不是没得治。及早发现,我现在还可以去做化疗。”
我本想安慰他,可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人生态度也不乐观,怕反而影响他害他轻生,便什么也没说了。
就当我低着头迷惘时,他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说:“这个世界上没绝望的路,只有对路感到绝望的人。不要灰心。”
“嗯。”一边回应我一边心说自己也不是个脆弱的人。
等到夜晚所谓的子时,也就是大概一点的时候,道长和你小道童就在本市最让人恐怖的“鬼大厦”开坛做法。
当我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这里的时候,他只说怕那个鬼不敢出来见他。
这样说让我和白霖鹰都觉得他有些靠谱了。不过此外,我总觉得他应该是涉水未深,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所以才不怕。
这幢大厦最恐怖的是在这顶楼,第十八层。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办公室。据说这办公室很久前是一对夫妻经营,然后失败了,夫妻两个人都烧炭死掉了。之后就听说这大厦一直都在闹鬼。
所以别看这是幢重建的新大厦。稍微知道点内部的人,都不会在这里开公司。
“道长,来这里引他出来。等会儿,万一你打不过他们,那我们怎么办?这里可是十八楼啊!”白霖鹰说道。
这话我认同,是属于未雨绸缪,一点毛病也没有。
道长一边让我们帮忙贴符,一边说:“等会儿就给你们一人一个八卦镜,那都是我师傅先前做过法术的。到了那一刻,你们拿着八卦镜对着鬼一照,就行了。”
我在他身边多嘴问道:“这样的话那个鬼会怎样?”我是怕等会儿那个女鬼也出来了,然后照错了人。
只听道长正色道:“会灰飞烟灭。好的话投胎转世,不好的话永世当游离的孤魂野鬼,不可超生。”瞧他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在这样阴冷的氛围下,听他这么认真的说出这种话,竟是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轻轻的干咳了两声,想打破这很是尴尬的氛围。没成想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眼中流露出了狐疑之色。眼睛仿佛还在问我,你鬼上身了?
我急忙又抿着唇,闷闷的轻咳两声,而后便是转身走开。
“你没事吧?”白霖鹰低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就当要说没事之时,忽然听道童一声叫,道:“师傅,我看见鬼了!鬼来了,师傅。在门口,你们看玻璃门。”
听到道童这样说,我们几乎是同时将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她就身着白裙,面色惨淡的站在门外。
道长立即走到神坛前,拿起了桌子上的八卦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急忙扑过去把道长给狠狠撞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用木桌摆出来的神坛都被我给撞倒了,上面的法器翻了一地。
“你疯了?”道长皱着眉说完这句后,立即将我给推开,“那女鬼呢?”
道童呆若木鸡的看着玻璃门外,道:“师傅,我看到界修罗了。”
“什么?”道长脸色一变,转过头来看着我,“小孩子阳气弱容易看到异界的东西。你们说,你们到底惹了什么?”
我和白霖鹰迷惘的回望着他。
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这是在说什么。
界修罗?谁来告诉我一下那是什么鬼?
就当我还处于迷茫里时,道长就迅速走过去抱起了小道童,道:“我们走!”说罢,他就抱着那道童,好像要急匆匆的离开这儿。
白霖鹰急忙拦住了他,就说道:“道长,你可是来帮我们抓鬼的!”
“鬼?”道长一脸怒意,似乎要打人,“你们知道修罗在冥界是什么等级吗?好像神仙之中的罗汉等级,接近佛了。他现在亲自来抓你们,我能怎么办?”
这话让我觉得浑身一震,心口一凉。
白霖鹰则是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会?”
道长似乎不想和我们多说了,连带过来的法器都不要,就抱着道童急匆匆的要离开这儿。但我想不到,连他都出不去那个门。
“解其锁,搓!”他那法术毛线用都没有。
外面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是要将这办公室烧成灰烬。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他这才抱着那小徒弟回到我们二人这边。
瞅他紧张得想着突破的样子,我都难由得替他急。但我还是很冷静的告诉他:“你这样担心是没用的。死就死了吧!有什么好怕的?”
在我说话时,他已经用脚点起了一只椅子。那椅子被他脚尖一点,立即飞了上来。然后就见他又右手握着那椅子,往玻璃门狠狠砸了过去。
然而那玻璃门变得僵硬无比,把椅子给反弹回来后,还是原封不动。
就在这时,火势却神奇的变小,似乎被什么给浇灭了一般。但这看来不是什么好征兆,因为看见一个赤裸上半身的光头肌肉男出现在我们身前。
那个肌肉男犹如十八罗汉一般,只穿一条黑色的宽腿裤。然后就是他那身皮肤,是银色的,犹如水银在流转。也是因为如此,他的脸看上去总在变化一般。
“界修罗,晚辈无意冒犯。”道长低着头,很是谦卑的说道。
看来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是界修罗了。
界修罗没有去理他,反而转过脸来看我,并说道:“陈远,跟我走!”
当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尘归尘、土归土……”
听到这个声音,我们众人纷纷回首望去。只见又是那个扫地老人,他站在那里低着头扫地,很慢的扫着。那些灰尘,被他用扫帚轻轻扫出一个太极图。
“师傅。”道长激动得差点就要跪了,瞧他眼中那热泪盈眶的。
老人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回首看来,“界修罗,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顺着老人的视线,我们又一起回首看向那界修罗。
只听界修罗说:“我是地狱里的恶魔,做事需要你管?”
“有能力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老人说着将扫帚一提,地上那用尘土铺成的太极图竟然活生生的立了起来,向着界修罗那边飞了过去。
在半空中,灰尘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
就当我在张望这一奇怪景观时,感觉背后有一只柔软的手抓着我的手腕。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手臂被人一扯。
然后映入我眼帘的,是大厦前的小广场。回首一望,只见白霖鹰也跟着我出来了。
当此时,那女鬼才出现在我面前。她告诉我:“他们可能会谈判,你们快点跑吧。”
“鬼谈判?”白霖鹰比我先发出惊异。
女鬼没有理会他,而是又告诉我:“如果界修罗赢了,以他的手段,今晚十二点前一定会收了你。就算他谈判输了,也会使诈,让游魂野鬼缠着你。”
“那你呢?”我的言下之意不是要她保护我,毕竟生死看淡。只是觉得她似乎要走了。
她回过头,看向了那灰白色的晴朗夜空,道:“今晚卯时,我可能就要去投胎了。等了几十年才等到这个机会,我已不能错过的。”
听得出,她说话时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