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有时候上天似乎很公平,给了张峰很好的经济,却没有给他家庭幸福。
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想要孩子的事情,对此我除了陪他喝酒,并不作出任何安慰。
因为这事儿,谁都帮不了。
我估计他今天应该又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和老婆吵了起来,所以才给我打电话。
他约的地方是我和他常去的一家地摊拍档。
我到的时候,桌子的啤酒已经被喝空了五瓶。
看到我来,他连忙招手。
“来,来来,赶紧坐下。”
只是我坐下后,他也不跟我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我的身后。
“你干嘛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张峰这才一激灵回过神,他看了看我,又再次看向我的身后,压着低音问我。
“那是谁家孩子?”
孩子?我愣了愣,回头去看,可我的身后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什么孩子?”
我又环顾了下四周,哪里有什么孩子。
可张峰却煞有其事的对我瞪了眼。
“你小子眼瞎啊,那孩子你过来的时候,就跟着了!”
突然张峰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我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你小子是不是早几年弄大了人家的肚子,现在人家女孩子让孩子过来找你了?”
这家伙也是真能瞎扯,我直接没鸟他,拿出一根香烟点上。
只是我不鸟他了,他却依旧还在作,他对着我的身后招了招手,一脸和善的笑容。
“小朋友,过来叔叔抱。”
张峰张开了大手,一会儿后,他的大手像是托住了什么,然后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小朋友真乖,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张峰的目光柔和,神色慈祥,若是我从背面去看,一定是以为张峰的怀里抱着个孩子的。
但此刻我看他,怀里空空如也,他就对着空气在那里笑说。
“什么?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那正好呀,叔叔想要个孩子,要么你当叔叔的儿子吧?叔叔会对你很好,每天给你买糖吃。”
“你不喜欢吃糖?你喜欢吃汉堡薯条?行呀,叔叔每天都给你买!”
汉堡!薯条!
当张峰说出这些食品名称的时候,我想起了在KCF时,遇到的那个三岁孩子。
我揉了揉眼,再次看向他的怀里,但我很确信,那里什么也没有!
张峰想来是想要孩子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喝了酒之后估摸着是出现了幻觉。
我在摊位上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张峰没怎么理我,只是低着头在逗怀里的空气,时不时发出哈哈的大笑声,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他是多渴望有个孩子啊!
这不禁让我想起现在新闻上那些弃孩儿的年轻男女,他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看了看时间,距离我上班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就起身跟张峰说,我先走了。
张峰也没看我,注意力还在自己的怀里,对我摆了摆手笑说。
“行,你先走吧。”
凌晨一点五十分,我走在前往理发店的街道上,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几缕轻风扫过,卷起路边的灰尘。
今夜倒是怪了,虽然平时这个点虽然也没什么人,但也偶尔有一两辆小车行驶,或者一些醉酒的男女相互搀扶。
而更让我心头打鼓的是,这一路走过来,三家二十小时营业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闭。
还算熟悉的街道,此刻给我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风拂面而至,一股阴凉的气息,瞬间冻得我发抖。
喷嚏接连打了好几个,我不免走路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来到理发店的门前,我赫然发现理发店竟然也大门紧闭!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两点零二十分了,这个时间,老头应该坐在门口抽烟斗了才对。
这老头,开门时间准时的惊人,两点一到,门就会打开,几乎没有延迟或者提早。
难道老头病了?
我再次看了眼紧闭的理发店大门,却瞥到门边有几缕白烟飘起,这烟是挺像老头抽烟斗时飘出的烟气,但烟气之下,我却看不到任何身影,看起来颇为诡异。
我不是撞鬼了吧?
这个世界上往往最恐怖的并不是某些未知存在本身,而是人们对于未知的种种猜测,鬼怪自古以来见过的人很少,但几乎人尽皆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些东西是来自人们自身的猜想和对未知的恐惧。
一想到鬼,我心头不免阵阵发寒,左右四下的去望,生怕哪个阴暗的角落跳出青面獠牙的恐怖。
“站门口发什么楞!”
就在这时,老头熟悉的怒喝声传了过来,我辩了辩方向,正是理发店门口处传过来的,伴随着的还有脚步声。
只是,我的视线里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老头?”
我对着空气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叫师父!什么老头!没大没小的!”
随着这道声音在我的耳边轰起,我感觉我的额头处被某个重物狠狠的敲了下,那东西除了硬,还带着滚烫。
我疼得一下捂住了被打处。
说来也怪,当我咬牙忍过这阵疼,我发现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拿着个烟斗,一脸怒色的看着我。
我再一眼看向理发店,发现理发店的大门早已大开,白色的灯光在其中亮堂。
这是咋回事?
刚刚我明明看到理发店店门紧闭……
还有老头,一下就蹿了出来?
是我刚才喝了点酒,醉了?可我的酒量也不算差呀,依稀记得,刚才就喝了两瓶而已,绝对达不到醉酒的程度。
见我一脸的蒙圈,老头的原本立起的眉头缓缓的压了下来。
“你今天去哪了?”
“没去哪呀,和往常一样,下班了我就回家休息了,然后醒来就过来上班了呀。”
我说道。
可我话一出,老头当即就扬起了手中的烟斗,作势要给我一记。
“别!师父,我真没去哪!”
“没去哪?没去哪,你一脚入了阴,你知道不?”
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虽然没有给我砸下来,却是愤愤的把烟斗里烟丝给了出来。
入阴?我不理解这是啥意思,不过老头也没等我细问,就拉着我进了理发店。
“自己去洗个头,出来我给你理发!”
老头态度很强硬。
怎么说老头都是我的老板,我也只能照做。
在我们店里,并没有其他的洗发水,只有一种土制的艾草液,这东西市面上没有卖,估计是老头自己做的,不过他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艾草液很清香,我也偷着洗过一次头,洗了之后,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
但这一次,我洗完后,却没有之前的精神的感觉,反而一种沉重的疲倦感袭来,就好像我的头上有一座山一样,压得我脖子酸,走起路来,步伐更是缓慢的如同一个过七十的糟老头。
当我走出洗头室时,老头已经换上了另一身衣服。
这衣服通体黝黑,款式是古代的那种男性长袍,在袍子上绣着一个古怪的人像,这个人像有三个头,三个头都没有头发,光溜溜的秃顶上,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线条。
且不说我对老头这件长袍多好奇,老头此刻看我的眼神,早已把我的好奇给盖过去。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凝重,深深的凝重!
“坐好!”
老头指了指理发用的靠椅。
我灰溜溜的坐了上去。
“我现在开始给你理发,我不让你动,你不能动!”
我点了点头,正襟危坐,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老头的严肃绝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坐好后,老头走到了他的工具箱前,缓缓的打开了盒子。
我瞥了眼,当我看到他拿的第一把工具时,我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不是剪子,也不是剃刀,而是一把三角的杀猪刀!
他手里的杀猪刀,我是经常在菜市场的猪肉摊上看到。
用这玩意理发?
一个弄不好,半个脑袋都得被他削下来啊!
“师父?你要用这玩意给我理发?”
我指了指老头手里那把杀猪刀。
老头没有理我,拿起杀猪刀,举到自己的头顶,就开始念起一些我完全就听不懂的词汇。
当念完之后,老头手臂骤然一抖,竟然是一刀划破了自己的中指。
此时我发现了一件诡异无比的事情,老头中指里流出的血落在杀猪刀上竟然没了进去,就好像杀猪刀在吸血一般!
做完这一切,老头缓缓用杀猪刀靠向我。
“师父,我头发不长,不用理发!今晚我有些不舒服,请个假,先回去了!”
老头的手,本来就有些老人抖,这杀猪刀颇为锋利,如果用这玩意给我剃头的话,先不说是否会造成削脑袋的结果,但我敢保证,用这把刀理发,我明天都不用出门去见人了!
我站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理发店。
“混小子!你赶紧回来!”
老头的焦急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但我没回头,一路狂奔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