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京眼神中带着复杂，面部肌肉不断抽搐，仿佛是在憋笑。
“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看到曹京那副古怪的神情，解连环忍不住开口说到。
曹京用大拇指挠了挠太阳穴，苦笑了一下，随后双臂撑在餐桌桌面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两周发生的事情有些太……那个词叫……对，太戏剧化了。好像，我生活在什么都市里一样。”
“退伍后先是被村霸欺负到头上，然后又是得知自己是什么豪门出身，现在又有一个人跳出来告诉我：来吧，我们一起干翻一个大家族。感觉，我妹应该看过这种。”
虽然解连环一直都在沉迷于工作，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但她在创办某家影视公司的初期，为了熟悉业务，她也跟过几个项目，其中恰巧就有曹京所说的这种剧本。
因此在曹京点出怪异的地方后，解连环也是为之一愣，随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不得不说，现实有些时候可要比创作精彩太多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十分离谱。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要我去竞选一个大家族族长，我也会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实是，我们必须重新建立起那道防火墙，这样才在彻底推翻解家前确保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这话确实在理。倘若对方先手拿到族长的位置，彻底掌控解家的资源，那除非解连环有足以对抗整个解家势力撑腰，否则最后他们可能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可这样一来，解连环基本上约等于没有回答曹京的问题：为什么选他？
似乎知道曹京的心声一样，解连环向前猫下身来，像是准备说什么小秘密一样，搞得曹京也不由自主地向前靠了靠，害怕对方声音太小导致遗漏什么细节。
“保守、死板，是几乎所有大家族的通病。因为某一条路行得通，为了不做赔本买卖，他们会重复走上相同的道路。”
“解家历代都遵守着某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家业传男不传女，传直系不传旁系。”
“因为这些规定，我没有办法参与族长的竞选，我们的盟友在大爷这个领导者去世后也开始各自心怀鬼胎。而我弟弟的状况你也知道，根本没有机会当选族长。”
虽然有些明白了解连环的困境，但曹京认为这并不能成为决定性的理由：“所以，你就打算选一个‘外人’来做这件事？在我看来，你们如果选出一个家族内部的人重新成为领袖，他的威望和当选概率可不是我一个无名之辈能够比拟的吧。”
解连环听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他们已经开始各自心怀鬼胎了。你说的方法我也曾想过，但最终没有人拥有这个能力或是威望能够支撑所有人的联合。”
“而且，你并不算什么‘外人’，你父亲是解家的直系，你又是男性。虽然你们一家已经在族谱上被除名，但你无疑是候选人之一。”
“因此，我选择赌一下。赌你父亲留下的威望是否能重新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以及你是否继承了你父亲敢于反抗的优良品性。”
听到这曹京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你该不会也不知道答案然后就来拉我入伙了吧？”
解连环小手一摊眉毛一挑：“他们不给我时间去证明我又能怎么办？只能先拉人入伙，之后慢慢看咯。这么做至少我还有个备选计划不是？”
这套说辞听的曹京有些无语，好家伙真就步步为营：“那如果我父亲的威望不生效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倾尽资源重新打造你，有行动可比坐以待毙强多了不是吗？如果我们尽了一切可能依旧竞选失败，那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那些证据能送出去多少就送出去多少，哪怕没有办法燎原也要放一把火再走。”
“那如果，我并没有继承我父亲的品性呢？”
解连环听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莞尔一笑，犹如盛开的荷花一样沁人心脾，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一笑大概率会瞬间沉沦吧。
曹京当即便明白了解连环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达标，她也可以把自己推上选举。只是届时，自己的生命她才不在乎。甚至她还可以用曹京当幌子，做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事。
“你不愧是姓解。”
解连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她先是有些恼怒，随后又表现出不屑，最终她略带悲伤的反击到：“能明白我什么意思，你也不愧流着解家的血。”
两个人一瞬间都陷入了沉默。究竟是血脉还是人生经历造就了自己如此险恶的一面呢？
良久后曹京主动打破了那压抑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如果我失败了呢？”
“那就鱼死网破，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放到网上去，在相关利益集团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尽可能闹大，至少要让解家陷入虚弱，让拥有相同志向的人能够获得推翻他们的机会。”
“说实话，这个计划才是我当初的首选计划，在我石杖子村之前，你一直都只是备选计划。”
“那时候我还在想，假如你的品性真的不堪入目，与其拉一个无辜的人入局，倒不如让你们最后再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解连环似乎是因为大势已定想是一名醉汉一样，开始在对话中掺杂大量的个人情绪与想法。
这或许是她表达信任某种方式吧。
“目标是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实现这个养成计划？”
“解家的族长竞选有三方面：一是贡献；二是推举；三是长老审核。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解家的贡献，长老审核也是在审核前两者整体情况。因为整个过程是透明的，到长老审核这一步可以做的文章很少。”
听了这话曹京面露古怪：好家伙，她这是已经算计过如何贿赂“裁判”了？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你的贡献足够大，哪怕没有人在推举的过程中选择你，你也可以当选。”
“‘贡献’构成分为两大部分，经济贡献与事务贡献。经济贡献就不用我说了，这方面我名下的企业可以全力支持你，足够碾压那些败家子的了。”
“问题在于事务贡献。你需要为解家平定足够多的问题，‘不限手段’。”
解连环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其寓意不言而喻。
“我不想说这方面也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和众英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自首的准备。”
“当然，你的选择我不做干涉。我的建议是如果你不想用那种手段的话，就想办法扩展你的人脉，朋友多了，路也就多了。”
“这方面我可以将我手头的大部分资源让给你，这也有利于你将来各方面的发展。”
听着这些话曹京内心有些五味杂陈。只要牵扯到为解家工作，这事就注定绕不开内容：“这方面，我会自己定夺。来说说推举，你有什么策略吗？”
“你需要充分展现出自己的领导能力，当然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要比任何人都要狠辣，让他们怕，让他们不敢投除你以外的人，进而获得他们的推举。”
“目前来看，领导能力是需要一个较长时间来体现，来征服其他人的，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富裕的时间了。因此，我推荐第二种。”
曹京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么说确实没错，不过……我需要再想想。”
“你是在担心‘手段’吗？”
“不，与手段无关。”曹京斩钉截铁的回答到。虽然他不精通人心，但他在过往的维和任务中无数次无数次见证一味的恐惧会带来怎样强烈的反噬，因此，纵使恐惧确实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收拢人心的方法，可其中仍有缺陷。
“这个，我再想想吧。”
“嗯，如果你有更好的想法，我尊重你的选择。”说着解连环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了几下，将自己的好友码显示给了曹京：“加一下我吧，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曹京也没有犹豫，快速解锁手机添加了解连环为好友。结果好友申请刚刚通过，一连串的文件便发送到了曹京的手机上，震得曹京左手隐隐有些发麻：“这些是？”
“一些礼仪相关的资料，你可以参考学习下。毕竟你接下来要和诸多企业家、大势力子弟接触，我认为这些会是博取他们信任的必要知识。”
曹京粗略看了一眼前几个文件，里面多数是有关宴会礼仪、流行品味等平时曹京不会主动接触的内容。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但别说，还是非常全面的。
“之后呢，我当选了族长之后你打算怎么做？让我命令他们去自首，或者你只是纯粹想要一个避风港？”
思索片刻后，解连环有些犹豫的开口说到：“如果说，我之前只是想让你当一个掩护我们其他行动的靶子，你会怎么想？”
曹京耸了耸肩：“没什么想法。你为什么要说‘之前’？”
“在见识到你的变装、胆识和头脑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说话间，解连环又将一份视频发送到了曹京的手机上。
曹京只是看了一眼视频的缩略图就立刻分辨出了它究竟拍摄于哪。毕竟在刘建国家附近踩点踩了那么久，他对刘建国的外墙可太熟悉了。
他惊讶地看向解连环：“我确认过当时周围应该没有人才对，摄像头也不应该有相应角度，你是……”
看到有些惊讶的曹京，解连环有那种闪过一抹光彩，脸上带起了一抹得意：“在你们发生那次大规模对峙后，我就意识到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于是我就调派人手开始在你家和刘建国家以及他的几个亲信家的附近布置了数十枚针孔摄像头。”
听到这曹京也是恍然，如果是提前布置的针孔摄像头那他确实没有办法。在缺乏专业装备与时间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能力在攻坚之前尝试去排除针孔摄像头这种设备。
“所以，你曾经打算用这个来威胁我？”
解连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如果有必要的话。不过，现在好了，这段视频看起来没什么必要再保留下去了。不过，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退伍军人吗？”
“我见过一些退役老兵，甚至我的保镖团队当中也有一些退伍军人，单从翻墙的速度上来看，他们似乎都远不及你。”
曹京配合着解连环的话露出了思考的神色，随后开口说到：“可能因为我底子比较好，又是刚刚退役的原因吧。”
“尖刀”的存在是绝对的机密，哪怕对方是即将成为自己生死相依的同伴，她也无权知晓任何有关“尖刀”的信息。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根本没有想过我当选之后的事？”
“嗯，没错。不过，如果你能够成功的话我们将会有大把时间来计划这些。”
“插一句题外话。你们应该尝试过写成举报材料也应该没有结果，那之后你们有没有尝试过网络举报？”
说到这解连环神色有些黯然：“齐轩哥试过，但举报材料上午发送的，下午齐轩哥的尸体就被人从我们面前拖走了。可以说，你能想到的方法我们已经尝试过了，但，越是尝试，我们，越是绝望。”
确实，考虑到解家在这方土地上存在的时间。起背后的保护伞恐怕早已延伸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只手遮天也不过如此。
“从内部瓦解已经是我们最后的能做的尝试了。我们也清楚正规手段与官方部门介入的重要性，可，我们实在是没有那种容错率一而再再而三寻找一位真正愿意秉公执法的战士。”
“招揽你，和外人串通在一起，这是家族内部的斗争。但报警，那就是和整个家族宣战，我们没有这样的力量。”
听到这里，曹京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那位首长的身影。
诚然解家的魔爪可能已经遍布了整个省。但如果是徐首长的话，至少从曹京所知道的情况上来说，他应该是一位嫉恶如仇的战士。
现在说服擦解连环相信这位老首长可能有些困难，但将来，他可以尝试一下。毕竟，多个盟友他们的胜算也会多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