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主房后门,一片狭长的空地被夹在外墙与房屋之间。
空地左侧又是一小块被木栅栏圈起来的养殖区域。石质的槽子与简陋的茅草棚在岁月的冲洗下,逐渐失掉了其本来的面目。
依稀记得,姥姥健在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小小的鸡圈。有着亮丽羽毛的公鸡母鸡们就在这片小小的天地当中跳跃、鸣叫,时不时还会刨一刨地面,似乎是想要从地底挖出一些美味出来供自己享受一番。
那时候曹月玲在闲暇时还会和曹京讲一些奇闻趣事,其中有一条也是和这狭长的小鸡圈有关。
空地的另一侧是一个用黄土搭建而成的谷仓,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那谷仓的外表也不见有多少岁月的痕迹,就好像它从未经历过风吹日晒一样。
曹京将自己不重的背包抛了起来,扔到了外墙后,随即一个小助跑蹬在了墙面上,借助短暂的支撑,另一只脚迅速向墙面更高的位置踩去。
两脚与墙面形成的摩擦力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依旧让曹京像是一只壁虎一样牢牢吸附在墙面上。紧接着曹京双手向上一抓,手掌紧紧扒住了墙头那牢固的青砖上。
挂在墙上,单手拿出手机来打开录像,朝着墙另一头录制了一圈。通过视频确认没有人后又将手机收回到口袋当中,随后全身一用力将身体向上一带,双臂借机迅速撑起,曹京的半个身子便已经来到了墙头上。
快速翻身落地,顺势深蹲缓冲,曹京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习惯性的猫着腰张望了一下,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正观察着自己的方向,这才从地上拎起被扔出来的背包,拍拍上面淡黄色的尘土,佝偻着后背,迈着外八字拐过弯来,朝村子主路段走去。
只是刚刚出胡同,他便注意到主路上那乌泱泱的人群。虽然其中不乏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但曹京依旧能通过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快速判断出,哪些人究竟是做些什么的。
看来,自己家真快成这些人的打卡点了。
曹京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朝着人群某处瞥了一眼。只见解连环正朝着自己微笑,好像是朋友间的问好一样亲切和蔼,让人很难想象他们是来自那以杀人作为成年礼习俗的恐怖家族。
不过,曹京接触过的敌人又有几个不擅长伪装自己呢?
解众英此刻正被解连环夹着头,捂住嘴,脸颊憋得通红,好像随时都会窒息死一样双臂摇晃挣扎着,两颗满是血丝的眼球也不断向上翻着眼白。
“这小子怎么到底是来干嘛的?”看着像是在耍宝的解众英,曹京心中忍不住怀疑起来。
气质这个东西是十分玄妙的。它是一种素质的综合体现,包括你的行为动作、语气语态、表情幅度等等。
比如具备高冷气质的美女,她们通常会具备一些例如不苟言笑的表情习惯、笔挺的身姿、平静的语气习惯等特性。当这些特性被综合捕捉到的时候,你就会感受到一种自然而然所散发出的气质。
当然,这些东西可以伪装,就像曹京一样。只是伪装出来的某些习惯时间久了会让你产生违和感,毕竟假的真不了。很多习惯是伴随着性格、生活环境、社交圈等诸多因素并经历漫长时间的养成才会出现的,刻意去模仿,只能糊弄一时。
而解众英,给曹京的感觉是——捉摸不透。
不是说解众英所表现的行为或是散发出来的气质究竟有多么高深莫测。而是从最一开始接触,曹京就只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痞气和......二。
这小子虽然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话,但他的行为举止、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小动作有些幼稚,傻里傻气的,就好像并没有完全长大一样。要是给他套一身校服,扔到曹京曾就读过的初中去,那曹京敢断言,解众英一定能在那些所谓“混社会”的学生当中活得风生水起。
“算了,办正事吧。”曹京低着头给曹燕发出了警告的消息后,没有再理会解家兄妹,直直朝着人群当中一名看起来就像地痞流氓的青年走了过去。
他不需要担心解家兄妹使绊子。按照母亲所说,若是解家想要对他们出手,根本没必要召集这么多地痞流氓来自己家中闹事。
就像当初的解酒家一样,找一个时间,找一个机会,悄无声息让他们消失,这才像是解家会做出来的事。
更不需要找什么借口来接近他们,主动将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另有目的。但无论如何,只要解家兄妹敢表露出任何敌意或是敢来坏自己的好事,曹京发誓,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
接下来几天内,他们将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挤开人群,曹京面带好奇地踮起脚来朝里面望了望,同时若无其事的用手肘捅了捅被他盯上的青年:“这咋回事,咋举了这多人啊?”
那青年有些不耐烦的瞥了曹京一眼,随后向旁边稍微挪了挪:“关你屁事,你干嘛的?!”
“我?我串亲戚来的,东头老朱家,当年当木匠的那个。”曹京凭着记忆编造起一个谎言,一时间也确实骗到了青年:“串亲戚你串亲戚,搁这凑什么热闹你,滚一边去!”
见对方不配合,曹京皱了皱眉,假装有些忌惮向后退去,继续追问下去按照这些人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发生冲突。曹京并不害怕和这些人正面对抗,大不了直接扭头就跑。
纵使出生在农村的青年身体素质普遍不错,但在与具备相同身体素质同时又具备运动相关知识与训练的曹京对比,他们想追上曹京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如此行事会让自己的这张脸被记下来。在没有辅助道具帮助修改脸型的情况,一旦脸的基础型被人记住,那之后无论怎样的乔装都将会有被识破的风险。
尤其是自己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进行联想,将自己与曹家之间进行联系。届时,曹京此次的伪装将完全失去意义。
就在他决定再寻一个人询问一番的时候,一旁准备下地干活的老翁拉了拉曹京的一角。当曹京面带疑惑回头时,他朝曹京挤眉弄眼了一番,示意曹京不要再试图招惹这群人,同时还拽着曹京的一角,将他拉到了一旁。
“嗯,咋了?”
老翁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曹京,随后将锄头支在地上双手扶住后,将下巴垫在了手背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姓什么不?”
这句话配合这老翁的笑容,曹京心中“咯噔”了一下,暗叫声不妙:这该不会是撞到本人身上了吧。
曹京眼珠一转,心思也跟着一并快速转动,眨眼的功夫便想到了说辞:“您......”可就在他刚刚开口,老翁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小子,我不管你为什么冒充是我们家亲戚,你别搁这跟他们瞎搅和。”
“你跟老曹家有关系吧。没事,曹家外甥女儿帮过我几次,我不瞎说着,啊。”老翁探出头来朝着曹京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地痞流氓瞄了一眼,见没有人看向他们,这才继续小声说道:“他们是来找老曹家要债的,领头的是刘志国,你赶紧想办法告诉曹家外甥女,叫她搁家呆着别出来,听清楚了不?”
看着老翁那认真的面容,曹京失语良久,最终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时,小溪岸边的杨树后,村头的那座小桥上缓缓驶出一辆黑色挂有白色牌照的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