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京回到家中时,曹燕的表情有些纠结。虽然曹京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势,但曹燕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哥,你没事吧?”
曹京将大门重新插好后转身朝曹燕笑了笑:“当然,一个酒鬼罢了,能出什么事呢?咱妈咋样了,没被吓到吧?”
曹燕摇了摇头,同时侧过身来给曹京让出了一条进屋的道路:“就是被吓醒了,其他都还好。”
“那就好,你呢,没被吓坏了吧?”曹京走到灶台旁将锅铲放下,转过身来借助灯光仔细打量着曹燕,试图确认曹燕此刻的状态。
曹燕摇了摇头,毕竟自己刚刚还有心情看戏,强行说自己有事似乎有些对不起哥哥的关心。
见曹燕摇头,曹京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换做普通女孩突然被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壮汉袭击,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缓过神来。
“如果是以前的话......”曹京的嘴角勾起一丝怀念的笑容,他抬起手来胡乱在曹燕那乌黑的秀发上揉搓着,一边揉一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感慨道:“你果然长大了啊!”
数年来的艰苦让曹燕在不知不觉当中学会了如何独当一面,现在的她大概已经不需要再在遇到困难时寻求自己或是母亲的庇护了吧。
被曹京那满是老茧的手掌摩擦着头皮,虽然曹燕的内心产生了一些安全感,但那种隐约间传来的疼痛依旧让她本能地开始朝后躲闪,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嫌弃。
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掌,曹京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随后转身准备进入卧室向母亲报个平安。
“欸,咱妈刚睡着,你等会再进去吧。”见曹京准备进入卧室当中,曹燕赶忙拉了拉曹京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进去打扰母亲休息。
曹京听后点了点头,随后从地上拿起两个小板凳来,一个递给了曹燕,一个放到了自己的身后:“说说吧,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挺熟的?”
曹燕有些疑惑地接过板凳:“这事你就不能一边做饭一边聊吗,搞得那么正式干嘛?”曹京表情稍显严肃地摇了摇头:“没那个功夫了,你还是提前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曹燕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她便明白了哥哥话中的意思,表情也逐渐开始变得慎重起来:“已经叫人了?”
“嗯,我回家的路上听到的。”
刘强生像是游街示众一样被曹京从家中拖到街道上,想让他不报复那是不可能的。曹燕虽然想到了这一层,却并没有料到会是今天晚上,因此反应上才会慢了半拍。
“啧,真是祸害活千年。”曹燕的表情变得惆怅起来,她抬起头看向曹京眼中带着询问:“哥,你打算怎么做?”
“这你就别操心了,一会儿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搞定,你只要和咱妈呆在屋子里别给任何人开门就行。”曹京的表情毫无波澜,他不会轻敌,只是多年的军旅生活令他学会了处事不惊。
论为人处世、社会经验他可能不如别人,但如果是考虑如何退敌,那他的经验堪称丰富。
见曹京似乎胸有成竹,曹燕也稍稍放下心来。她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从何说起,半晌后这才开口到:“这事还是要从四年前说起,那时候妈因为病症丢了工作,收入锐减,继续租房会是个不小的负担,因此,我们决定搬回到老家这边来住。”
虽然是从四年前开始说,但这个故事并不算长。只是寥寥几分钟曹京便已经明白了全部过程。简单来说,对方看上了自己妹妹的长相,曹燕不从,刘强生就接连不断骚扰曹燕。甚至还舔着个脸见面就“媳妇儿媳妇儿”的喊曹燕,让曹燕有些不胜其烦。
在听完妹妹的讲述后,曹京面容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曹燕:“你确定他是看上了你的容貌吗?”
曹燕其实并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长相,她只是普通的漂亮。鹅蛋脸,双眼皮,皮肤上有些比较明显的痘痕,眼睛也不算大,属于化化妆还不错,卸妆后也不算难看的那种类型。
之所以被刘强生缠上,纯粹是因为对比。曹燕的化妆手法和皮肤质量与村子当中的大部分同龄女性对比是一种降为打击,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刘强生而言,曹燕的对他的吸引力是绝对的。
虽然知道曹京是在开玩笑,但曹燕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去去去,跟你说正事呢。你真的没问题吗?”
其实曹燕是有一些后悔刚刚没有阻止曹京的。毕竟哥哥才刚刚退伍回家,惹上这样的事端不知道会对他崭新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
毕竟刘强生并不好惹,纵使曹京只是将对方拖拽了出来,然后扔到了大街上,纵使一切都是对方有错在先。但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强盗思维会依旧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到曹京的身上。
而且恶霸与混迹在城市当中的黑恶势力又存在一定区别。恶霸的心胸普遍狭隘,他们在一方土地上称王称霸,没有人会与他们为敌,因此他们不需要考虑什么大局什么人性一类的。
哪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叫多条朋友多条路?在教育文化普及率低导致整体道德素质难以提升的地区,力量、势力这种最原始的资源就是一切。
大仇得报之前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哪怕用上难以称得上是符合人道的手段,恶霸也要让忤逆过他们的人屈服,他们眼里可容不下一点沙子。
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作风趋势下,很多这样的恶霸都难以被绳之以法。只要不死人,那他们就可以一直用这样的高压手段威胁民众。
这样的大环境下若想息事宁人,要么向他们低头,要么让他们低头。
曹燕不笨,她早就通过这几年与曹京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流当中推测出曹京有可能是在特殊部队当中服役,并执行过很多危险的任务。
毫无疑问,曹京拥有令对方低头的能力,但代价却是难以估量的。
可如果刚刚阻止曹京,向刘强生低头的话,刘强生绝对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哪怕今夜没能让他得逞,有了这次示弱,明日他将会变本加厉骚扰自己。
而且曹燕深知曹京的脾气,就算自己阻止了曹京,曹京也会在关键时候出手。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对方的放肆的行为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曹京自然清楚妹妹的担忧。他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朝着曹燕笑了笑:“别担心,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记住,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开门,直到我回来为止,都要好好陪在咱妈身边,懂了吗?”
......
“赵哥,有关贾名利和叶利民的信息已经查到了一些,但您说的曹京我托人在公安局档案里调查了一下,没有符合您所说条件的。”
赵争鸣坐在轿车后座上,表情淡然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本就没打算只凭一个名字和两个关键词就找到对方的信息,更何况对方很有可能是在对自己说谎呢?
相比起曹京的真实身份,他更在意三人之间是否存在联系。查不到身份的朋友与查不到身份的敌人这会将他引向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没调查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蛟龙县那边的兄弟根本就没听说过有曹京这么一号人。”
曹京这个名字肯定是真实的,赵争鸣在接受审讯过程中刻意留意对方的名字。这种情况下名字造假是绝无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只有在自己的身份和经历上造了假。没有前科,坐姿和站姿又是标准的军人风范,看来对方正如自己当初所猜测的那样正是一名军人。
再加上手下的调查相互之间佐证,曹京与刺杀赵争鸣的贾名利和叶利民两人之间确实不存在任何人际关系。
那也就是说曹京是查不到身份的朋友,而非敌人。这让赵争鸣的内心中悬着的另一块巨石悄声落地,他可不想与拥有那样身手的人为敌。
“那就先不要管曹京了,另外两个人都查到了些什么?”
“贾名利和叶利民从蛟龙县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两个人也不是混的,纯粹是周海鹏的顾客。”
赵争鸣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随后无奈地自言自语到:“果然不是周海鹏那边的人动得手吗?麻烦了啊。”他顿了顿随后又开口问道:“查出来谁找的他们了没?”
“还没,派出所那边好像也没有进展。”
“嗯,接着查吧,另外,把鸡爪给我叫来,蛟龙县那边有事要让他弄。”
“是,赵哥!”挂断电话后,赵争鸣又开始陷入沉思当中。
今天这一摊子烂事其实一点也不复杂,他很容易就能串联起来大部分内容。事件的起因是周海鹏碰了彭老的钱,惹得彭老不太满意,于是就派赵争鸣前往蛟龙县正正风气。
在这之后,周海鹏自然是不会再出现在彭老面前了。而他之前经手的买卖都需要重新整合一下,这才引出了赵争鸣前往蛟龙县拿账本这件事。
根据派出所提供的口供和刚刚手下调查到的消息可以推测,贾名利和叶利民是两个瘾君子,在周海鹏消失后,缺乏来源的两人恐怕已经快要来到崩溃的边缘。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本不应该知道赵争鸣与周海鹏的失踪存在什么关联,更不应该知道赵争鸣的存在,毕竟赵争鸣属于空降来的,在蛟龙县不会有太多人认识他。
但他们依旧在候车大厅当中精确的找到了自己,这就说明有人刻意雇佣他们来对自己实行刺杀。至于报酬嘛,多半就是他们最渴望的东西了。
至于为什么赵争鸣笃定对方不是周海鹏所雇佣的。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让两个和自己势力有如此密切关系的人来刺杀自己,这不就是在自首吗?
而且周海鹏倒台同时,为了防止反扑彭老早就安排人将他一脉的势力控制起来了,根本不会有机会让他们雇佣两个瘾君子刺杀自己。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推测,常言道说话总要讲证据。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这种人真的需要证据吗?
只是令赵争鸣头疼的是,他依旧无法锁定究竟是谁想要杀了他。想要知道他的行踪那可是需要极高的地位才能做到的。
话又说回来,已经获得那样的地位了,想要弄死自己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干嘛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对方的这样做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如果不是内部知情人想要自己的命,那又有什么势力能具备如此庞大的能量从彭老亲信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行踪的呢?
越是想这些赵争鸣越是有些头皮发麻,有时候他真的后悔牵扯得如此之深,老老实实的当个街头混混不也挺好的吗?
“鬼子。”
“哥,您说。”
“去大同营,咱们,回趟家。”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