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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是看不懂她了(1 / 1)


周洲出了老林叔的诊所,就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他要找的人还在工作室后,立马开车离开了度假村,一路狂奔回了工作室。

“哥,你回来的真是时候,瞧瞧,我给你做了什么?”在厨房忙活一上午的辛渺见周洲回来,捧着新鲜出炉的蛋挞,温柔一笑。

辛渺自小内向,又因为是二叔抱养回来的孩子,也许觉得自己和其他堂兄弟姐妹不一样,跟谁都玩不到一块,每次家庭聚会,若不是有他这个堂哥陪着,恐怕连个能说话的同辈都没有,所以每逢节假日,她都会变成他的小尾巴,走哪跟哪。

周洲看着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她是一个人这么狠毒的人。

“哥,你怎么了?”看着他的脸色不对,辛渺赶紧放下蛋挞,忧心忡忡地上前询问道:“是不是熬夜了,脑袋疼?还是着凉了?”说着就抬手要摸他的额头,周洲下意识往后一退,避开了她的手。

“怎么了?”辛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避开,很是不解地看向他,“你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难得你师叔情况不好?”

她不提还好,一提到黎川,一直没说话的周洲眼眶瞬间就红了,唇瓣抖了抖,道:“辛渺,昨天晚上,你说给我送甜汤的那个保温壶呢?”

“保温壶?你要保温壶做什么?”辛渺眼底闪了闪,心底没由来地有些心慌,但是面上不显,稍微顿了顿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瞧我这记性,哥,你是要给黎,呃,师叔送饭是吗?我这有新的,我去给你拿。”说着就转身要去打开储物柜。

“辛渺,我就要昨晚那个。”他咬着下唇,狠狠地压抑住哽咽的声音,带着微颤的声音道。

“啊,那个我已经扔了。”辛渺打开储物柜,拿出一个崭新的保温壶,略带苦恼地解释道:“那个保温效果不好,所以……”

“扔哪里了。”周洲不想听她扯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啊?这,那保温壶扔了就扔了,这不是有新的吗?保温效果……”辛渺眨眨眼,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执意要昨晚那个保温壶,一脸困惑地道。

“辛渺,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只要你现在给我拿出昨晚那个保温壶,我就相信你。”周洲不想在这么纠纠缠缠个没完,直接开口摊牌了。

“哥,这个蛋挞还热乎着,你要不要尝尝?”辛渺不接茬,自顾自地拿起蛋挞,扬起眉眼,递过去,柔声细语地道。

“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周洲没有去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昨天晚上,你在我的豆腐脑里惨了花生对不对?只有你知道,我对花生有些过敏反应,一吃就会拉肚子。饭后,你趁我去厕所的功夫,拿着装有毒蛇的饭盒进了只有师叔一个人在的练习的工作间,还特意在走廊拦下我拖延时间,直到听到师叔倒下求救,你才跟着我一起进了工作间,而且就是这么巧,你身上正好带了驱蛇药,分一半给我,防止我被蛇咬伤。”说完,他的红通通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丝表情变化。

辛渺的表情虽然有些难看,却并未露出一分慌乱之色。

“哥,我这是在帮你。”辛渺放下手中的蛋挞,带着几分惋惜地道:“我一向害怕那些蛇虫鼠蚁,为了帮你,我努力又努力地克服恐惧,才将那恶心巴拉的冷血动物带进来了的,只是可惜了我那限量版的保温壶,装了这么恶心的东西。”

对于周洲的不领情,她感到有些伤心。明明她都是为了他好,为了帮他,还牺牲了她最近特别喜欢的保温壶,到头来还要受到他这样的冷待,真是委屈。

“你帮我?帮我什么?”周洲非常震惊她竟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但又很疑惑不解她口中的帮他和毒害师叔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他实在是看不懂眼前的辛渺了,昨天之前她分明是那样柔弱内向的女孩,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陌生和可怕!

“你说帮你什么?唉,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未来上点心?伯伯和伯母偏心眼,就知道培养周凛,明明你才是长子,他这个做弟弟的,暑假跟着伯父伯母满世界跑,你以为是为了好玩吗?他这是为将来接手公司做准备。”

辛渺看着张嘴要反驳的周洲,抬手制止他出声,道:“好,我知道你对管理公司没兴趣,就喜欢那些木头。可这些年一直不收徒的叔公收了你做弟子,肯定是看中了你这个侄孙,盼着你日后能接手他的班,我当然明白你舍不得那些木头,可兴趣和事业可以兼顾的嘛,日后接手叔公的事业后,你可以找个职业经纪人帮你管理,你照样天天窝在木头堆里是不是?”辛渺一副为他操碎了心的模样,叹了声:“可偏偏这时候又蹦出一个什么黎川的老男人挡你的道。叔公不但带着他参加了上次的世博会,让他一下名声大噪,这次也是,明天的研讨会也只让他做代表展示修复古董表的全过程。叔公也真是老糊涂了,明明你才是他的侄孙,怎么屡次三番让外人得了便宜……”

“就因为这个,你就放毒蛇咬师叔,让他没法参加这次的研讨会,对吗?”周洲越听脸色越惨白,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抖着声,质问道。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辛渺一点没有做错事的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回怼他,“有机会出人头地不去争取,难道你想这辈子就抱着那些木头一起烂在深山老林吗?”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周洲闻言,眼眶里直打转的泪水到底没忍住,沿着眼角滑落下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辛渺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理解他的兴趣,明白他对木头的喜爱,是他错了,是他蠢笨如猪,识人不清。他错了,错得离谱!

“哥,我知道你生性纯良,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所以,这些脏活我来做,你就假装不知道。不会假装不知道?其实很简单的,就和以前没发现我背后动手脚的时候一样,顺着我的意见去做就行。”说着,她就从口袋掏出一个U盘,搁在桌上,柔声哄道:“你看,我早前在工作间装了针孔摄像头,黎川拆解和重装古董表的全过程都在这里。你熟悉熟悉,明天的研讨会就能应对自如了。”

周洲垂眸看着桌上的U盘好一会,才缓缓抬手捏住桌上那小小的U盘,道:“这个不会是?”

“嗯,这是昨天上午他最新的一次拆解和安装全部过程,我都导出来了。”辛渺见他犹豫了好久才开口,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嘴角翘起,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讨好。

周洲嗯了声,紧紧地攥紧拳头,语气过分地平静,道:“明天要上学了,这里离机场远,你早些出发,回家还能多睡会。”

对于周洲的反应,辛渺倒是觉得能理解,毕竟她第一次背着他做坏事的时候,内心也挣扎了许久。

而且,他是个非常心软的人,瞧瞧,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忘关心她,可见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白相处的。

“哦,那我先走啦。”辛渺像往常每一次道别一样,上前抱了抱他,道:“你可不许偷懒,好好看视频学习,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一次,周洲没有回抱她,双手垂在腿侧,任由她贴近自己又退开。

辛渺没有多逗留,道别后就离开了。在她看来,这些年她所做的努力被他看见了也好,这样他就知道自己为了整个家族里,只有她才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的,起码比那对偏心眼的父母好上一百倍。

可她忘了正因为周洲是个纯良的人,他又怎么会接受她用伤害别人这样不正当手段方法得来的机会?

而这一次见面也成了她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日后所有的家族聚会,只要有她在,周洲都不会出现。

……

病房的门被人敲了敲,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的林泰懒懒地应了声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解决好了?”他看了眼来人,轻抬眉,道。

“嗯。”周洲并没有因为事情水落石出而感到半点高兴,相反,他的情绪很低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有时候真相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残忍,对吧?”林泰放下手机,看向周洲的漆黑双眸透出几分探寻。

“嗯,很残忍。”周洲抿了抿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虽然很残忍,但也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当坏人好。”

“也许吧。”林泰扯了扯嘴角,指了指依旧还在昏迷之中的黎川,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要是明天师叔赶不过来,我还有这个可以补救。”他掏出一个非常不起眼的U盘,“这是我堂妹给我的,她之前在工作间里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这里面有师叔拆解和重组的所有记录,我可以以助理的身份上台投屏给大家看,然后进行剖析答疑。”

“投屏?”林泰略略有些惊讶,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要是错过了,他可能就永远错过了。

“嗯。这是我目前想到最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周洲垂着眸看着昏迷中的黎川,眼中很是愧疚,要不是辛渺,师叔原本可以参加明天的研讨会,大放异彩的。

“确实。”林泰也真是佩服他的这份心性,这么大的便宜都已经砸脑袋上了,还能不为名利所惑,保持初心。

“这也是我唯一能替堂妹弥补过错的机会了。”周洲眼眸黯然下来,“这次之后,我和她就当是彻底了结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吧。”

“兄妹情分?”林泰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的,好半天才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珠。

周洲原本低落的情绪被他莫名其妙的笑点击溃了,一脸蒙圈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说的哪一个字戳中了他的致命笑点。

“……哈哈哈,别介意,我有时候笑点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勉强收住笑意的林泰,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肚皮,摆摆手道。

“……哦。”周洲听了他的解释,挠了挠头,道:“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周洲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工作间摸鱼,所以,今晚的守夜需要你……”

“OK,我懂!”林泰比了个OK的手势,浑不在意地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熬个夜而已。你有正经事要忙,我完全可以理解,去吧。”

周洲见他这样好说话,心下很是感激,朝他点点头,道了声:“辛苦了,明天完事了,我一定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你。”

“好说好说。去吧。”林泰咧开嘴笑了,朝他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儿。

周洲看了眼时间,确实很紧,也没有再客套,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后,病床上原本应该还在昏迷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半点刚清醒过来的人该有的片刻迷茫。

“哟,老兄,眼睛睁得够快的,这人都还没走远呢,你就不怕被他杀个回马枪,撞破了你居心叵测地假装昏迷不醒,欺骗他幼小心灵?”林泰哼笑了声,戏谑地道。

黎川抬起手,捏着自己的眉心,这个年轻开发商办事能力不错,就是太聒噪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林泰最近手头上的最有分量的项目其中就包含了收购地皮,两个月前,因为地皮的事情,两人见过面。

黎川见识过他的谈判时的模样,业务能力很强,非常专业。跟现在这个嬉皮笑脸的他判若两人。

“哥们,你交代的事儿,我可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想赖哈,你的那些手下,哦,错了,是朋友,可要帮我将那几块地皮搞定了。”林泰真是觉得走这一趟值了,不但跟黎川谈拢了地皮的事儿,还白得了几个帮手,工作量骤减,简直赚大发了。

“明天过后,我会签字。”答应了的事情,黎川不会反悔。

“OK!”有他这句话,林泰爽快地比了个手势,都拖了这么久了,又哪里差这一天半天的。

“……”黎川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他这样……呃,活泼的一面。

林泰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咧嘴一笑,“不习惯?嗐,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好歹我也是公司的太子爷,成天嬉皮笑脸的怎么管理手下的员工。我也很不喜欢无时无刻摆着个扑克脸,白瞎可我这帅气脸庞。”

林泰自我调侃了句,他以为沉默是金的黎川除了无语,就是沉默,哪知道他竟开口了。

“人本身就有很多面,你不需要刻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黎川淡淡地扫了嘻嘻哈哈的他一眼,“而且,也没人规定不苟言笑的模样就一定适合伪装真实的自己。”

林泰嘴角的笑意顿了顿,随即一脸恍然大悟地道:“你说的有道理。”

“不想笑可以不笑。”黎川晲了一眼他随时随地都弯起的嘴角,然后闭上双眼,道。

“啊,不好意思,有时候面具戴久了,都形成习惯了。”林泰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伪装,他看向双眼闭合的黎川,突然就明白了,鹿溪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这次黎川没有回应,像是真的睡着了。

林泰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但这一次,他的眼里浮起浅浅的笑意,很真实。

……

说来这次确实侥幸。

昨天晚上,辛渺提着保温壶进来时,黎川恰好完成了所有组装,正在调试钟表。

她离开的动静很小,步伐却很慌乱。

黎川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那周洲的堂妹跨出了门后,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兴奋。

辛渺似乎没想到自己惊动了他,身子僵硬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啊,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我是来给哥哥送糖水的。”说完,她指了指他这的工作台下放着的保温壶,然后快速关上门。

黎川扫了一眼后,视线回落之间,余光扫见一个小小的三角形脑袋吐着信子从保温壶探出来。

这是一种毒性烈的毒蛇。

黎川的眸光骤然一沉,电光火石间,他想了很多,手中握着尖锐的工具,攥紧又缓缓放松。

辛渺竟放毒蛇咬他,这主意是她自己的,还是有什么人指使,他不得而知。

第二天的研讨会对他很重要,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他不知道要是放毒蛇这一招失败了,后面还有什么等着他。

所以他将计就计,率先抓住了那条毒蛇,捏开它的嘴扣在保温壶上,逼出一点毒液后,再利用时间差,先用工具在脚踝上戳两个洞伪造出被蛇咬的假象,再故意弄出了动静,等他们载着他快到老林叔诊所时,才将毒液涂到伤口上。

他的毒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控制,所以很快清醒过来。

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泰。

才有了现在的那些交易和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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